七郎回到家时,小娃娃们已经睡了,大人正在吃汤圆。
一颗颗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胡麻加糖做陷,浸在黄澄澄的姜汤里,驱走春夜的阴冷。
七郎立刻盛了一碗,一口咬下去,黑色的胡麻陷流出来,甜丝丝的,一脸满足。
董月明笑着问:“你回来的挺早,阿仁、阿义都没回来……平康坊很热闹吧?”
“平康坊当然热闹!”七郎顺口答道。
董月明接着说:“花楼的小娘子们没有挽留你?”
七郎:“……我没进花楼。”
嗤~想套我的话?
赵七郎行得正坐得正,你尽管问!
他今夜会的是男人,可不是女人,能有什么私情?
董月明见七郎神色坦荡,微微一笑不再问。
嫂子们久仰平康坊大名,都没去过,就好奇地问七郎去那里做什么。
七郎便说起踏歌……
“人挤人的,也没什么意思,我跳了一会就跑出来。”
“有一年我在国子监读书,跟同窗们凑热闹,想钻到灯树下,又不想跟人挤,就大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些人全部涌出来,我趁机钻了进去。”
嫂子们好奇地问:“你喊了什么?”
七郎狡黠笑道:“我喊,萧郎在西边的琵琶阁。”
嫂子们一怔,笑得直捂肚子:“你可真是机灵鬼!”
七郎得意而怅惘,年少轻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啊!
正说着趣事,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赵仁、赵义连声喊:“好冷!好冷!”
全家人诧异地望过去,只见这两个家伙抱着手臂直哆嗦,浑身湿透。
赵仁、赵义的媳妇连忙站起,拉着自家丈夫回房换衣服。
张氏吩咐厨娘煮姜汤,纳闷地问:“这是掉河里了?”
家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仁、阿义这两个小子比七郎还大呢!
怎么还这么不省心?
赵仁、赵义换好衣服出来,喝着辣辣的姜汤,就被全家人逼问:“发生了什么事?调戏人家小娘子被泼水了?”
赵仁、赵义立刻摇头:“没有!我们哪敢啊!”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耷拉着脑袋嘟囔:“我们想钻到一棵大灯树下,又不耐烦跟人挤,就在坊市口喊了一声……‘着火了’!”
“然后潜火队的武侯冒出来,两桶水泼在我们身上。”
全家人:……
张氏戳了戳赵仁的额头:“你是做大堂哥的,当爹的人,还这么胡闹!把弟弟们都带坏了!”
赵义说:“大伯母,不关大哥的事,是我提议的!”
赵仁连连点头:“就是!阿义提议的!”
张氏无奈:“就算是阿义提议的,你做大哥的也该劝着,还一起胡闹呢!这种玩笑能开?武侯应该把你们抓到牢里关起来!”
兄弟俩一听也后怕,老老实实听教训。
他们就是知道幺叔当年的小诡计,依葫芦画瓢而已,谁知被淋了一身。
赵义叹道:“出门的时候,青青说我今日有水光之灾,我还不信。这元宵夜,往往是闹‘火光’,跟水有啥关系。”
其他人一听,立刻看向易青青:“这你都能算到,真准!”
一下子,话题就岔开了。
赵义得意地朝赵仁眨了眨眼睛。
七郎看着这边的热闹,摸了摸不存在的长须,老赵家真是人丁兴旺!
都不用出去看别人的热闹,自家的热闹都看不完!
然而这些都是小事,元宵节后不久,朝中得到消息……
鄯州大捷!全歼吐蕃大军!斩杀禄东赞!
河源军派都尉黑齿常之率有功将士进长安送战利品!
全城顿时轰动!
吐蕃离长安远吗?
说远很远,但真要入侵,也不是不可能!
卧榻之侧,岂容猛虎!
这一场大捷,像一声春雷,惊动了整个长安城,又像一场甘露,让全城沉浸在喜悦之中。
刚刚过去的元宵节,是何等的盛世华光。
正是因为边疆将士奋不顾身的浴血奋战,才能守护这份华光!
这些将士,并不是战功榜上一个个冷冰冰的名字,而是自家的兄弟、亲人!
如何能令人不欣喜、不激动!
茶楼酒肆里,文会诗会里,大街小巷中,处处是关于此战的议论。
“禄东赞!此人名声可大!”有中年文士大声说,“当初就是他代弃宗弄赞来长安求亲,先帝看他是个豪杰,还想将琅琊长公主的外孙女下嫁,被他拒绝了!”
“啧!连我大唐贵女都拒绝,可见其暗藏野心!”
“正是!弃宗弄赞去世,我大唐外甥继任赞普,这厮的狼爪子就伸出来!”
一个老人高兴得摇头晃脑:“狼爪子伸出来,就该剁了。却不知这黑齿常之是何人?”
另一个衣着华丽的人说:“我叔父在兵部,收到战报……此战主将是鄯州司马赵福,抵御了吐蕃大军入侵,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