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两颗……五颗空壳,含着湿漉口水从空中成弧线下坠,落到柴前、地上,阿月垂目掩下眼底那抹戾气,他承认有几秒是动了杀心的。
真想上去就是一斧头,看他这狗嘴还怎么吐,但大过年却不好动气,他也不想让父亲难堪,便没理会,自顾自的劈柴。
许是觉着无趣,刘成逸也不丢了,靠在椅子上那叫一个舒坦,他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摇着头说道:“真是没出息呀!”
一斧头又一斧头的落下,阿月继续劈着柴,也不争辩什么,他就是没出息,家境贫寒,得罪镇长儿子的后果,现在的他可承受不起。
纵使阿月不愿争辩,某些人却吃饱撑着,非要挑事。
“啧啧,果然窝囊废生的儿子也是窝囊废。”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的惹恼了阿月,阿月提着斧头抬眸看他,目光冰冷如刀,略带威胁的说道:“君子虽不与小人置气,但你最好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这说辞不痛不痒,显然没起到效果,刘成逸轻呵一声,不以为然的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戏谑的笑道:“表弟满口的君子,也不知你是个秀才?还是个状元呀?”
见其不语,他故作想起,大笑出声:“诶,我都忘了,你什么都不是,就连书也只念了半年罢了,可笑可笑,到底谁才是小人,谁才是君子?”
见阿月像被戳到了疼处,有略微几秒的愣神,刘成逸快活极了,站起身,哼着小曲,迈着大步走远了。
这母子两人没等父亲杀鸡回来,径直的就朝大伯父家走去。
因那番言辞,阿月的心情有些许低落,他确实什么也不是,连书也没再念,不像刘成逸,仍还能在镇上私塾继续学业。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阿月也并未被打击的一蹶不起,反而坚定了他读书考举的心。
阿月劈好柴,父亲也杀好鸡,见那两人走了,又开始数落起他,阿月左耳进右耳出,下午无事时便在屋里温习。
虽说敌冦攻城的消息搞得现在人心惶惶,却也没能影响过年的气氛,外边爆竹噼里啪啦的响。
临近黄昏,手痒痒的孩童成群结队去捡燃放完的炮仗,运气好的能捡到好几十个的人,便像是冠誉加身,瞬间成为中心人物,拿着根香,领着他们奔向田野。
幼弟小石头也加入他们阵营,一同跑远,阿月站在原地微笑注目着,这时,一双手却是蒙上了他的眼。
“猜猜我是谁?”
想也未想便知是谁,阿月拍开他的手,有些无奈的说:“陈阳,别闹。”
“你可愿随我去个地方?”陈阳笑眯眯的望着他,墨色长发在泛着淡淡的霞光,眼中有落日余晖也有他。
也未等阿月反应过来,在他愣神的那几秒,陈阳一把将抱上马背,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马?是的,没错,陈阳竟然有匹黑色的马!这的的确确是阿月没有想到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马背上,略微有些紧张,陈阳也看出来了,他翻身上马,牵住缰绳,骑的很慢。
两人一马,漫步于林间小路,途中,阿月这才想起正事来,扭头去看陈阳,却只能瞧见他的下巴,身面的人这时也低头看他。
“……”阿月觉着尴尬,便移回脑袋,闭了嘴,罢了,总归是不会出县外的。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离罗村不过四里路的寨水镇,他们抵达时天刚好黑了,陈阳将他抱下马,又付了些许银两,将马牵到客栈的马棚里系好。
阿月虽不明白陈阳为何带他来这,但镇上红灯似火,叫卖声起伏不断,的确要比罗村热闹的多。
他们一起在戏台下看戏,买街边小食和新奇玩意,感受着来自寨水镇的烟花气。陈阳还给他买了个兔儿灯,他呵呵的笑着,看也没看,就送给一旁的小孩。
什么人,竟送花灯?他又不是姑娘!阿月越想越恼,随手在摊前抓了个木花簪子送给陈阳,本想着也气气他,哪曾想这人竟很高兴的收下了,阿月对此表示无话可说。
两人继续走走逛逛,奈何他一路上兴致都不高,陈阳便碰了碰他的肩,问道:“不高兴吗?”
“也没有不高兴,就是有股莫名的郁气堵住心头,出不来。”
“嗯~”陈阳点头,应了一声,又说道:“那确实应该发泄一下。”
话音刚落,陈阳便拉着阿月的手,往西街走去,阿月还处于蒙圈状态,看着旁人频频投来的异样眼光,才回过神来。
“陈阳你松开!”阿月的目光落在他抓住自己的手,声音渐弱,“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
闻言,陈阳果然停下脚步,却没松开,戏谑的问道:“害羞了。”
“啧!滚。”阿月听了,彻底无语。
这人最近真是反常的很,净爱说些混话。
“美人还学会生气了,有意思。”他的眼神略带挑逗静静望着阿月,嘴角噙笑,眸色深沉。
“你找死不成?撒开!”阿月右手握拳恐吓道。
“偏不。”陈阳一脸坏笑,将他的手连带着人都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