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在看哪儿?”
“……”
她倚在窗边,回头。
面孔苍白,且模糊,大抵那主人自己也记不清了。
“奶奶。”
“哦,请不要这么叫我……”
“奶奶,下雨了。”
“不,大小姐,还没下雨呢。这里是不会下雨的,有钱人家不会下雨……”
“我闻到了。”
“您弄错了,您还没见过呢。那个呀,那个是画报,是叫画报吧?”
老仆人颤颤巍巍地说着,露出皱巴巴的笑容。
“那上面,不是雪么。白花花的是雪,雨呢,没有颜色的……哦,哦,不能拆,眼睛上的绷带不能拆。”
“我闻不到了,奶奶。苦,好苦。现在几点?”
她指尖触碰着脸颊,从眼部划过,慢慢地放下。
老仆人为难地转身,招手,轱辘声在木地板上响过。很细。
“以后,可能下午也要喝一次。医生说的,您放心吧,是医生说的。”
“请,准备一下,我开灯啦。”
咔哒。
那样的,层层叠叠透进来的光,只能用蒙昧来形容。
她伸出手,手被轻柔地抚摸着,手背被几缕皱纹所摩擦,一种腐败的气味,只有这位老人身上有,年轻的仆人们是没有的。
那股苦味滑进喉咙。只有气味是苦的,她的味觉在三个月前逐渐衰竭。
陶瓷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然后又沉寂。
“大小姐,您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吧。”
老仆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
她静静地坐着,好像在发愣一般。
片刻,她忽然——不,慢慢地、慢慢地把眼部的绷带摘下。
几乎是奋力地,望向床边的窗。
——那扇窗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窗上贴着的一张画。稀疏地绘着淅淅沥沥的雨雪,惨白的大地,漆黑的几把伞,一场葬礼。
但是……但是。
窗外的光,透过薄薄的画纸,落入那双枯萎的眼睛。
从她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因为刺痛——因为——
门又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