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世界无序、紊乱。
被撕扯、被搅动,仿若旋转着的混沌感充斥——近乎代替了整个空间,能给予人短暂的清醒的,就只有那明明自己脚踏实地,却依旧存在的诡异失重感。
深渊和冥府都是一片黑暗,可全然不同的是,明明更为古老,却不具有冥府所有的历史和漆黑土地的厚重与静谧,而是暴怒、空虚、好像在吵闹着,仔细听却一片寂静的嘈杂。
令赫斯提亚烦恶无比,甚至不顾失礼,无论如何都有点想吐。
最后好歹还是忍住了。
因为吐了的话呕吐物会掉落到奇怪的地方吧?塔尔塔罗斯会生气吗?在身为世界的一部分,没有模拟出人格的情况下?
赫斯提亚忧愁地按了按小腹,开口:
“您好,我是来探视的……”
深渊就是塔尔塔罗斯的身体,不管在哪里问他应该都能听见。
深渊中无处不在的,塔尔塔罗斯的意识蠕动着回答:
“谁……”
“雅典娜。”
“他已经被带走过一次,又关回来,不需要更多的外界空气了。”
赫斯提亚不赞同地竖起一根手指:“您会为这点感到不满吗?雅典娜本来就没有罪,而且还是个孩子呢,您都已经存在了多久,给我、请宽容一点!”
“你就是看塔尔塔罗斯(我),也像是看孩子。”
“您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不是在使用敬语吗?”
这是带孩子没带多久就觉得啊真麻烦,很虚伪敷衍地哄一下的语气。
“……好吧。好吧。”
塔尔塔罗斯几乎是熟练地妥协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内脏,把关押着雅典娜的器官露出来。
“打扰您了。”
赫斯提亚客气着走进去,深渊的器壁在她身后合拢。
雅典娜仰起头。
原本垂在额前的发丝错开,露出眼睛。
眼神极为澄澈,瞳膜浅粉的色感近乎透明,如同两块无色剔透的水晶,被注射进一些星彩……
如同星辰,宝石,漂亮而空洞的眼睛。
赫斯提亚高兴地弯下腰,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跟约好的一样,我来看你啦。我是从冥府过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总之,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睫毛微微抖动,干枯的唇张开一点,发出嘶哑的声音。
“……殿下。”
赫斯提亚气哼哼地揪了揪他脸颊的软肉,一边内心惊呼手感一边斥责:
“不要叫殿下什么的,叫我赫斯提亚。这件事,我有好——好地跟你重复过吧?”
雅典娜没有回答。
“好了,站起来。”
伴随着锁链的拖动声,雅典娜站起身。
苍发的青年个子很高,骨架修长,但身上的肉实在太少。沉重的枷锁带来禁锢的视感,配合着他的消瘦,有种近乎残虐的伶仃美感。
赤/裸着上身,线条流畅,却不见应有的饱满。
身高的差距使他站起来时,要低着头看赫斯提亚。
锁链的摩擦声再次响起,他拖着连接塔尔塔罗斯的镣铐,抬手把又要垂下的发丝撩回耳侧。局促地轻生声问她:
“殿下?”
“……哎。”
赫斯提亚心酸地撇撇嘴,无奈地应他。
然后叉着腰,指尖对着他的额头隔空一点一点,愤愤:
“太、瘦、了。在波塞冬那里见到你时我就发现了,什么啊!这个!才几年不见,连衣服都没得穿?”
接着拿出一件男式的长袍,有点得意又有点难过,
“所以我带来了。”
她举起衣服拍在雅典娜胸口,气势十足地比了比大小,满意点头,然后试图帮他把衣服穿上。
最后折腾的她手实在太酸不得不放下,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赫斯提亚这个笨蛋!笨蛋!带着锁链怎么穿的进去啊!
她失落地拎着长袍,可当着晚辈的面不想说丧气话,于是提高声音:
“嗯,抱歉。不过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不穿衣服可不行!我想想……啊!”
她把自己的披巾解下,裹到雅典娜身上,
“这样,总比不穿好一点。这是女孩子穿的,会介意吗?”
雅典娜就连说话都不太熟练,语调很缓,反而有的点优雅的韵味。
“……那么男性和女性,在穿着方面是有区别的?”
“有哦。”赫斯提亚提着那件耻辱下岗的长袍在身前晃了
晃,“比如我穿这个的话,很不合适吧?”
“好看。”
“什……什么啊,没有让你夸我!”
赫斯提亚紧张兮兮地红着小脸,把长袍匆忙收起。
“反正是不一样的!”
“来,吃点东西!你现在吃肉可能会吐,先吃面食吧!”
“不能狼吞虎咽哦。要小口的吃,然后多嚼几下,这样比较好看。你是神王的孩子,即使在深渊,也应当秉持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