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经这么晚了,你当然会困。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闻言,在胸前合手,脸上浮现出一个玫瑰般可爱的笑容,轻声道:
“我感谢神明的旨意,让父亲回来见我一面。为此,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轮流拜访所有主神的神殿……我虽然最后才来灶神殿,但绝不是心怀不敬!实在是这里离我家最远。祭司大人,您要惩罚我吗?”
“现在我不是这里最有权力的,我——”女祭司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面露崇敬,望向身后。
灰袍的老妇拄着杖,缓步行来。
“女神大人眷顾我,她宽容的旨意降临在我身上……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宽恕你,并且要我代行神旨,给你一件礼物。”
她声音沙哑而柔和,身上包裹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男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雾气迷蒙,纯稚的光辉闪烁着在他的脸上,他快乐地回答:
“我不是为了要求什么而祈祷。我是希望我的感谢能取悦神明。”
一缕苍白的头发,在老妇人的胸前落下。她赞赏道:
“孩子,神明很高兴,但不是因为你的感谢,而是你喜悦的情绪富有感染力。”
“那就好。太好啦。”
男孩仰着小脸,更加用力地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快乐,献给那位女神。
芙拉对这孩子的虔诚感同身受,忍不住弯了弯眼睫。
她猜得出来,这孩子的父亲必然是一位士兵。
——神圣休战。
在奥林匹克竞技期间,所有战争都必须终止。
因此,那位慈爱的女神必定为这场复兴的运动会降下庇护。
她又默默歌颂了一百遍她□□,赫斯提亚。
灰袍的老妇看了她一眼,像是摇了摇头,又像是侧耳倾听。
芙拉蹲下身,柔软的手臂轻轻拥住男孩。
“孩子,回家吧。”
“虽然夜已深,我很希望你留在这里以使你安全,但这终究是一位处女神的贞洁神殿,异性不得久留。不过孩子你放心,我要祈求女神守护你的路途。”
她哀求的目光,投在老妇的脚边。
那孩子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道了声谢,离开了。
芙拉看着男孩的背影,一旁的老妇人扶了扶兜帽,放松地道:
“好了,别担心。因为我就是赫斯提亚,我不会让他有危险的。你好像有认出我的对吧?”
“吾神!”
芙拉迅速下跪,忐忑地说:
“怎么会有信徒认不出自己的神呢?只是您以这副姿态降临,我还猜测您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没有啊。是因为□□凡胎,不得面神真容。狄俄倪索斯的母亲就是这么死的。我不愿在冥府见到你,芙拉。”
赫斯提亚淡定地回答。
芙拉周身狠狠地颤抖一下,突然就泪流满面。
赫斯提亚:“……你,为什么要哭啊!你是我的信徒所以我命令你也没关系的吧……你不许再哭了、算了想哭就哭吧……”
芙拉捂住自己的胸口,哽咽道:
“实在是、非常抱歉,如此殿前失礼。但是我从小就是作为您的仆从被抚养,唱着您的赞歌长大……我不敢祈求您理解我见到您的感受,就是——”
“我、我信仰的神明会温柔对待我啊呜呜呜……您真好!”
她带着哭腔坚定地大喊。
赫斯提亚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在信徒面前还是想保持有一个高贵优雅神秘公正冷酷这种形象的。她也是神嘛,而且很怕麻烦。
“你也很好哦,你的虔诚我有接收到,所以你见到我啦。嗯,谢谢?”
谢谢你相信我。
她会把信仰视作信任和相信。赫斯提亚就是这样的神明。
芙拉反而不哭了,神情空白,几乎是震惊地注视着老妇形象的赫斯提亚。
曾经作为祭司空荡而寂寞的生活,被海浪般涌起的火点燃。忠诚、激情和信念,在她的胸口里发光。
啊啊,那是面前这位女神所执掌,所守护的,温暖的火焰。
其实不需要您这样温柔对待的,狂热地信仰着您本就是我的职责。可是,这种无上的、充实的喜悦感啊,这种价值被肯定的感受……!
赫斯提亚看着年轻的女祭司,颇为不解。其实她早就想叫芙拉站起来了,地上多凉啊……但现在是不是不太合适?
无法表现出神明应有的傲慢,这是自己的老毛病,赫斯提亚知道这点。就连对自己的信徒,她都会担心冒犯道。
在她眼里,信仰理应得到回应。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平等,平等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社交!
赫斯提亚做不到!做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