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她站在窄小的空间里,手心紧紧攥住衣角,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是她看上去不像——”
“装出一副委屈样子,就是给别人看的啊,也就你这么单纯的人会信啦。”女生出言打断。
外面水声哗哗响过,女生脚步渐近。她扯下一截纸巾擦手,钢制挂式纸筒的器轴与硬质的卷纸轴连续碰撞。她再度开口,语气里毫无波澜:“江雨绵就是个□□,到处膈应人。你记得见了她躲着点。”
沾满水的纸巾有了重量,落入垃圾筐内塑料袋一沉发出噪响。洗手池旁的女生回应了几句,两人脚步渐渐模糊。
江雨绵拨开门板上的转锁,刚好捕捉到两个人出去的背影。左边的个子略矮,头发梳成一个短小的高马尾,发质有些干枯。右边的身材娇小,肩背挺直,头发柔顺披在肩头。
她身穿白色圆领卫衣,背后印着黄色笑脸。江雨绵想起她笑时眉眼弯起,嘴角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耳畔同时回放尖厉刺耳的言语。她早就该想到,这些事情她只和林霏讲过,流言为何传至今日,又从何而起?
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对她,她扪心自问丝毫无愧。
江雨绵感到清楚的疼痛,似乎身体部件被分裂。眼前模糊一片,液体顺着脸颊落下,她傀儡一般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向操场。
霜雪纷然,却无人在乎,学生们都趁这个机会出来放风。周身一片欢声笑语,有人抓起一把雪扬起,彼此笑闹着。
她垂着头穿梭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忽然想起一句话“世间越热闹,我越感到孤独”。思量片刻,她又嫌自己矫情,泪水坠落。
林霏早晨蹦蹦跳跳的身影好像就在眼前,她笑对着她,洋溢出这世间最纯粹美好的热情。她说过,将她当作亲姐姐对待,她手心似乎还残留豆浆的温热。
不知不觉间,她坐到观礼台上。那上面有顶棚,淋不到风雪,可她冻得浑身发抖。
她抱住双膝,目光放远。上课铃打响之时,操场上五颜六色的身影朝教学楼蜂拥而去,最后变得空荡。天地苍茫浩大只剩她一人,好似故意让她与残雪一处,尝遍寒冷孤独。
江雨绵低下头,手腕上是一条彩色水晶手链,粉莹莹的那颗尤其好看。那时林霏与她对坐绿茵之上,阳光明媚,她晃着胳膊告诉她这是姐妹之间的浪漫。
她想象不了,她在背后诋毁她时脸色是什么表情,也如面对自己一般吗?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因为流言而在深夜辗转难眠?她看见这条手链的时候,心中有没有隐隐掀起过愧疚?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靠近,因此从未在乎。
江雨绵抓起手链上最漂亮的那颗,用力一拉。纤细的皮筋被拉断,反弹到她腕上,触感格外清晰。烫伤疼痛甚至不及此十分之一,只因那些都是不相关的人,此刻她疼得满眼通红。
珠子一瞬四散,落地再反复弹起、顺着台阶不断掉落。
她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被人一次次推入深渊。
起风了,雪花飘落的痕迹越来越倾斜。有冰粒落到她露出的皮肤上,寒冷钻心彻骨。
她再次远眺,操场门边出现一抹的身影。女孩跑得很急,发丝随风飘动。身后跟来的男生个子很高,一身黑色。他侧头望着女孩,似乎正在说什么。
江雨绵愣神望着,一时间连难过也想不到,只是麻木。刚才情绪里带出的泪水仍沿着轨迹落下,她浑然无觉。
还未缓神,眼前忽然一暗,她上半身被紧紧圈住。温暖从每一寸毛孔中渗进来,她四肢渐渐恢复感觉。
她感觉到自己被淡淡皂香包围,脑袋被人护在怀里,一下下安抚。她不可抑制地抽泣起来,双手也紧紧抓着他双肩,似是委屈的小孩寻到靠山。
她希望时间慢一些,永远定格此刻也好。因为这时她从未得到的安全感,她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他会一直如此保护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浓厚夜色中的月光:“不要觉得自己是被命运针对的那个。”
余野站在操场边沿,隔过风雪,望见少年用校服裹住女孩,拥抱着她,而他自己衣着单薄。
隔得太远,只有遥遥剪影,可她无比确信,那就是路择安,他神色正透出无限温柔。而江雨绵泪眼模糊。
她心中升起难言的痛楚,这凛冽寒冬包裹着每一个人。
周哲站在她身侧,她明白自己不该难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余野望着周哲,他眼神里的桀骜已褪去不少,如蒙薄尘,看世间万物都温和许多。
她牵着他的手,转过身:“她没事了,走吧。”
路择安看见周哲走远,将校服从她头上披到肩膀。江雨绵感到动静,微微仰头。少女皮肤雪白细腻,所以眼圈红晕格外突出。她眼眶里还闪烁着晶莹,脸颊布满水痕,鼻尖和嘴角皆是通红。
他低下头,用气声轻道:“谁招惹你,就毫不留情地还回去,不要管其他的,记住了吗?”
江雨绵眼里水雾再次掀起,喉咙哽咽,她只得拼命点头。路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