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若无闻了一下,就醉得手不稳了。
席上人眼尖手快,迅速出手,稳住托盘。守礼吓了一跳,惊慌中抬起眼帘,只见眼前人竟是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九殿下。
还真是判若云泥啊,守礼暗想,他从头到脚,贵气逼人,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又有父母依靠,而自己一介黄门,无根无蒂,贱如蝼蚁,老天造人,何其不公呐。
守礼瞬间惭愧了,心不在焉跪下,放好托盘,然后,翼翼小心将箸头春摆上案,跪下行礼,等九殿下吩咐平身了,然后弯腰弓背捡起空托盘,赶紧逃之夭夭。
“金乳酥!”
“七返膏!”
“巨胜奴!”
“贵妃红!”
“金铃炙!”
“光明虾!”
“见风消!”
“冷蟾儿!”
“龙凤糕!”
“凤凰胎!”
“汉宫棋!”
“葱醋鸡!”
“玉露团!”
“乳酿鱼!”
“升平炙!”
“仙人栾!”
“八仙盘!”
“过门香!”
“五生盘!”
“浴绣丸!”
传旨黄门宽洪嘹亮的通报声一次次在丹墀响起,守礼谨遵规矩,捏手捏脚传送肴馔。
席上很快摆满凤髓龙肝、腥唇熊掌,还有五花八门的山珍海错。守礼听着菜名,心中疑云凝集,便趁着送菜的功夫,偷偷瞧了几眼,果然,每道菜都有深意,譬如光明虾,拇指大的虾在洁白如玉瓷碟中摆了一圈,透明虾壳内藏着晶莹虾仁;譬如浴绣丸,一盆五颜六色的各色肉丸混杂,真就似绣球鲜艳。
守礼手中托盘,边想边走,盘内放了最后一道菜‘遍地锦’,端得花开似锦。
这时,稳坐堂上的天子突然起身,许皇后随之起立。夫妻俩默契十足,不约而同向东面叩拜,然后,天子张口祝贺:“朕和梓宫祝母后岁岁平安,心宽体胖!”
话音刚落,下首嫔妃便群起贺寿,然后诸位皇子、公主也纷纷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祝太后娘娘海屋添筹!”
“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
“祝太后娘娘福乐绵延!”
“祝太后娘娘龟龄鹤算!”
“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
“祝太后娘娘安宁康乐!”
“祝太后娘娘顺心如意!”
“祝太后娘娘百福并臻!”
“祝太后娘娘福寿绵长!”
殿里霎时充斥祝贺声,东侧席的宗亲、外戚不甘于后,纷纷阿谀奉承,称功颂德。
整个过程,太后娘娘都笑得合不拢嘴,末了,感慨道:“孤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养在深闺,父母怜爱,嫁与先皇,夫妻和睦,如今老了老了,还有子孙承欢膝下,陛下又勤勉,休养生息,寰宇安宁,连黔首也赞不绝口,朝廷已选了太子,江山一统,后继有人,边境最近也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孤真是没什么不如意了!”
许皇后雍容凝重,笑道:“太后乃有福之人,将来年过期颐,定目睹大周福祉兴旺!”
太后娘娘目光微动,不再赘言。
席上,八器协奏,歌舞升平。守礼跪在案边,观察九殿下的一举一动,适时夹菜添酒。
九殿下神态凝重,闷闷不乐夹了几口菜,然后便撂下筷子,漫不经心四处打量。
“咚——”
锣响过后,两将军装扮的武生腾空三连跳,稳稳落在地面。守礼凝目望去,只见左边武生高头大马,面目黧黑,头戴凤翅紫金盔,身披白闪闪鱼鳞甲,手持开山钺,挥来舞去,霸气十足;右边那武生身材颀伟,厚颐方口,同样披挂整齐,手握梨花枪,挺进送出,招数高超。须臾,锣过三巡。俩武生面带敌意,风驰电掣的交起手来,登时雪洒霜飞,铿锵作响。
守礼到底孩子心性,瞧着瞧着便入神了,目光随场上身影漂移,忍不住鼓掌喝彩。
座上的九殿下听见掌声,忍不住侧目而视,只见守礼穿着醒目的喜衣,模样周正,童心未泯,注意力全在场上,时而惊讶,时而惋惜,还真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啊,九殿下腹诽,他早忘了上一回毫无顾忌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是何时了,想着,不禁叹息,转而抬起双眸,往嫔妃席间去寻生母静嫔的身影。
对面,几十位嫔妃满头珠翠,涂脂抹粉,浑身锦绣,为首的贵、德、贤、淑四妃饮了不少酒,微微都有些醉意,余下嫔妃推杯换盏,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闲话。
场上,胜负已定,手持开山钺的武生暴虎冯河,终不及梨花枪后劲足,落了颓势,使梨花枪的武生瞅准时机,步步紧逼,招招进攻,把那使开山钺的武生打得节节败退。
殿内彩声雷动,随后,轮到梨园子弟上台。守礼凝眸远眺,只见十六位舞姬统一着装,三千青丝绾成飘逸灵动的灵蛇髻,额点红珠,唇分樱桃,面上抹着桃花粉,身穿青莲色襦裙,垂罗曳锦,鸣瑶动翠,丰腴香肩上搭着精致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