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洲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把我肩膀一搂，仿佛是安慰我，又像是对福伯隐隐的威胁。
果然，福伯叹了口气，终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
“少爷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问候了一声。
“嗯。”
盛云洲随口一应，带着我找位置坐了下来。刚落座，门口一阵黄莺般的声音，热闹地传了过来：“那些记者们真讨厌！还以为跑经济社会版的记者们高端一些呢，结果和娱乐圈那些狗仔也没什么两样，为了个头条新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是杨莹莹的声音。
白天宇和盛云洲一起收购的盛氏，各自占有一半的股权，他当然也是要来的。
门一开，杨莹莹挽着白天宇的手臂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和我打招呼：“萱萱，盛总，你们来的可真早啊！”
“我们也刚到。”我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坐呀。”
她穿了一身黑色拖地长裙，显得身材很高挑。提着裙子坐在我旁边，她嘴巴一刻不停地说：“你不知道，刚刚我们停好车下来，走了几步我回头一看，居然有记者在我们车上装针孔摄像头！太无耻了！”
我听了也瞪大眼，“这么过分？”又去看盛云洲，“我们的车不会也……”
“放心吧，咱们的车有智能报警器，不会的。”他拍了拍我手背安慰我，又去笑白天宇，“天宇，车不行啊，该换了。”
白天宇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显摆！我今天开了辆老爷车出来，有特殊意义。”
杨莹莹问：“什么意义。”
他笑得狡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些男人，全都那么喜欢卖关子。
我们几个其乐融融地说笑，而另一个角落里，盛浩天一声也不吭，沉默的像是和我们处在不同的空间。
向那边看了一眼，福伯小心翼翼伺候着，而盛浩天一直垂着头，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他已经这样的年纪，又遭受如此重创，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现在看他，不过是苟延残喘，毫无斗志，和活死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在后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礼仪小姐进来，通知我们时间到了。
盛浩天被福伯搀着，先走了出去。我们四个跟在后面，上了台，下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前来访问采访的记者，无数的摄像头对着我们，“咔嚓咔嚓”快门声片刻不停。
收购签约仪式，进行的很顺利。
盛云洲白天宇，还有盛浩天各自发言，然后是记者们的提问。三个人轮流回答，盛云洲和白天宇都侃侃而谈，盛浩天强打着精神说几句场面话，倒是也博得场下掌声阵阵。
果然，一切如盛云洲所言，他现在地位摆在那里，媒体再不敢胡乱提问。甚至我能感觉到，有些人自作聪明，为了讨好盛云洲，专门问些刁难盛浩天的问题。
“盛浩天先生，您原来在本市商界，可以说是叱咤风云。现在一无所有了，请问您将如何调整，接受这种落差呢？”
这样的问题，和打脸已经没有区别了。
那个女记者问完，脸上有两分得意，邀功似的瞟了盛云洲一眼。
盛浩天一把年纪了，脸上尴尬颓废都有，盛云洲面色微沉，看不出什么心思。
不管盛浩天为人如何，和我又有什么仇，但是和这记者没有仇。她如此落井下石，拜高踩低，这种行为已经让人很唾弃。
看盛浩天不尴不尬，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我咬了咬唇，拿过话筒说：“冒昧开口，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说两句。”
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我。
我早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大场面就发慌的女人了，略清了清嗓子，我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商界也是一样，总有新陈代谢，这是很正常的事。老盛总把公司转让给云洲，子承父业，无可厚非。至于这位记者说的落差……我想老盛总他不会在乎的。打拼了这么多年，他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有什么落差可言呢？”
说完了，盛云洲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
盛浩天第一次向我投来了目光，那双老迈的眼睛，此刻竟然泪光微闪，似有动容。
记者们再不敢乱提问，发布会圆满结束。
盛云洲宣布，此后盛氏就是他和白天宇共同负责，希望为本市带来更多的经济增长和就业机会。
一些官话说完，大家各自拿着机器要散，白天宇咳嗽一声，却突然喊道：“麻烦大家稍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他，杨莹莹也不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男人。
而向来玩世不恭的白天宇，此刻脸上带着真诚的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立刻光芒四射。
是好大一枚钻石戒指。
我看到杨莹莹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她紧紧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天宇慢慢地单膝跪地，把戒指举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