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人呀?”
萧问一怔,随即将书本合起,眸光有些黯淡,“萧问若说了,小姐莫笑话我。”
“嗯!你说罢。”
“……没有这个人。”
“没有?”上官芙偏着脑袋看萧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是,梦中人。”萧问诚恳地答了,不知想到什么,双眉紧蹙。
“哦!原来是做梦啊……你发热时喊着小福,我瞧着你都快哭了。”上官芙不知如何安慰他。
“嗯,我梦见他……”萧问垂下双眸沉默许久。
上官芙见他难过,随即话锋一转道,“哥哥,你记得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石子吗?”
少顷,萧问将思绪拉回,抬眸答道,“记得。小姐说,那是……”萧问左右看看沉睡的这两位,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答应过面前这位小女郎,那些秘密要烂在肚子里,即便旁人在身边熟睡,他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对。前行道路定会坎坷,但是哥哥遇到困难也不要放弃!”上官芙笑得眉眼弯弯,伸出小胳膊,握紧肉拳头,对萧问晃了晃。
萧问恍了神。
坐在对面的,明明是个五岁的小女郎,他却产生了一种感觉:她像阿姐那般疼爱自己,从生死线上将自己拉回,在绝望之时给予光明,在看不到前路时,又给予他前行的方向。
她是个奇妙的小女孩。
“多谢小姐鼓励,萧问定会努力。”
上官芙又问起萧问家里的情况,他一一如实答了。
原来萧问是陕西凤翔人士,爹爹是乡里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在当地书院教习学子们读书。萧问三岁便跟着父亲在书院玩耍,朗朗的读书声已深入脑海,如此他开蒙比别的孩子早得多,四岁便开始写写画画。
萧问有个姐姐,长他十几岁,早已出嫁。家乡被贼寇攻陷后,一夜屠城,跑已是来不及。萧问是被爹娘藏在柜中才躲过一劫。
待外面没了动静,天已大亮。他从柜中爬出,放眼望去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清晨的阳光毫不吝惜地将光与热倾洒而下,大地却仿若人间炼狱。
爹爹阿娘倒在院门外,早已没了呼吸。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萧问恨不得冲出去手刃贼寇,可是爹爹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脑海中萦绕,“活下去。”
他独自埋葬了爹娘,一路跌跌撞撞跑去阿姐家,已是空无一人,不知阿姐和姐夫是逃走了,还是已经遇害。
又过了半日,城里活着的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众人相互扶持着,跟随着一位年长的张氏族长,一路乞讨逃亡。
路上不断有新的流民加入,也常有人死去。原本与萧问一同作伴的男孩,夜里还在哭着喊娘亲,睡着了却再也没有醒来。
一路上流民所到之处,连草根树皮都吃净了。实在没有食物可吃的时候,便有人盯上这些没有大人陪伴的孤儿。
萧问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被捉去,不多时那种肉汤的味道便在空气中弥漫,是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奇香。
开了第一道先河,便一发不可收拾。道德和做人的底线在饥饿和死亡面前被远远地抛开。
人们疯狂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萧问瞧见那些啃噬骨肉的男人们红了眼,宛若饿狼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他不敢再跟着,夜里偷偷在枯草丛藏起来,直到大批流民离开,他便循着他们走过的足迹远远跟随。
饿极了,连土块野草都吃。
如此走了约莫一年光景,终于到达京城。
原以为京城是富庶平安之地,来了日子便会好过,可是城中下了戒令,不许流民进入,无奈之下,大批形容枯槁的人们便在城外聚集,等候朝廷安置。
萧问讨不到吃的,几次饿昏过去。每每在昏睡中想要放弃最后一一丝生的渴求,爹爹的声音便会出现,他严厉的样子萧问永远都不会忘记。
“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
他睁开双眼,挣扎着伸出手,抓了冰冷的积雪送入口中……
听说大相国寺每日都会舍粥,他又跟着到了这里,靠着每日半碗稀粥才活了下来。这些救命的稀粥,里面也有镇国将军府的捐赠。
宫里的老太监来了,他们挑身子骨好一些的少年,不要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