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月此言一出，茶棚里看热闹的人也感同身受的点起头来。
那书生考到举人又如何，这不还没做官么？
有了功名就开始得意忘形了，找个弱女子欺负算什么事？现在没做官就敢欺男霸女，将来做了官，是不是要更进一步鱼肉百姓啊？
这口气无论换做是哪个人来，都不可能咽得下去。
那老大爷听了，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
“好厉害的姑娘，三言两语就能煽动人心，你要是个男子，说不得将来会干出一番大事业。只不过啊，你还是想得浅了。”
傅抱月一顿，当即就有想要听她说话的茶客急躁地嚷道：
“诶，你干什么打断人家说话啊，你这不是让她说不了话么，咱们还想听她说呢！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等她说完了行不行？”
眼看气氛逐渐焦灼起来，傅抱月连忙抬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准儿对刚才出声的老头子道了个歉。那身份不明的老头摆了摆手，嘴角向上扬起，示意并不介意。
“我活了这么几十年，官场上的有些东西也是知道的。”
众人的脸色一瞬间就有了变化，感情还是个官老爷，这会儿算是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了。
“本朝入仕的士子有个后却的过程，多则几十年，少则两三天就成了。等上几年几十年的那是没门路的穷酸，要是走了朝廷里某个贵人的门路，说不定上午去求了，下午拜官的圣旨就能送到门上。难道姑娘就不怕刚才那个书生用这个法子？”
傅抱月却是信心满满道：
“那也不一定，我家里虽然没有能考上举人的人才，可也不是他一个这样的人能随意欺侮的。就算是他昧了良心，拿银子去通关节，难道朝廷上就没有慧眼如炬的青天大人么？”
……
她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被这老头一说，心里也有些发虚。不过很快她又想出了个招式，那就是书院里的师长。
他许风行在书院里念书，那就得受书院里的师长管辖，将来哪怕是到了官场上，也是要受师长们影响的。巴结权贵又如何，山长可是被皇帝厚赏致仕的二品尚书，门生可谓是遍天下，人脉之广，势力之强，收拾一个小小举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老头目光一闪，似乎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上微微一笑，低下头不再言语，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厮连忙拿出锦帕在桌上狠狠擦了几遍，然后拿出一套茶具摆在上面，径自冲泡起来，浑然不把茶棚老头的面子放在眼里。
茶客们见傅抱月只顾着翻动手里的书籍，连头也不抬，也是自感没趣，不多时就散去了，只留下她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雅集文选。
一刻时间很快过去，茶棚里的位置也很快由稠密变得稀落起来。
傅抱月放下，抬起头，却看见刚才那老头仍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品着自家带过来的茶水。见她望过来，还兴致颇高地冲她点了点头。
异样的香气混杂在空气里。
傅抱月轻轻嗅了嗅，家里二叔是个走南闯北的茶商，她和二房走得近，耳濡目染之下，至少也能品出茶的好坏。
像这样的香气，分明就是有价无市的好茶！
傅抱月不由骇然，看向那老头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慎重：
“不知小女子该如何称呼老大人？”
……
这姑娘，当真是敏锐得很。
福全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赞赏神色，口中却推辞道：
“何必问我的身份，我不过是个大家的奴婢而已，上不了台面的。”
傅抱月抬起头，正看见福全镂刻着天鹅的玉带在天光下闪闪发光，顿时对他侧目而视。像他这么气派的人物，怎么看也像是程夫子那种人物，怎么会是做奴婢的人，当官还差不多。
“老大人要是别人家的奴婢，那我可就是粗使丫头了。”
福全这才搁下茶盏，睁眼看着她，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别不相信，像宰相门前看门的门子，都还是别人眼里的七品官呢。”
说罢，他又伸手指了指外面，笑道：
“这茶棚里的东西也就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好吃的。今天好像是书院里休假的日子，先生不讲课？走，老夫请你上酒楼吃席去。”
宰相门前的门子就算是再趾高气昂，那也是因为他是“宰相”家里的下人。
傅抱月端坐不动，脸上带着笑意，内里拒绝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
“老大人，就算今日书院休沐，我这个当学生的不用去听讲，可夫子也说过，‘温故而知新’，我也是要抽时间来温习功课的。今日不巧，改日吧。”
福全身后跟着的卫士脸上都露出惊容，这傅姑娘也太胆大了吧，就算是救了殿下一命，也不用这么狂妄吧？知不知道现在坐在茶棚里的是什么人？
这是从前就替楚王殿下管着王府上下的大总管，福全！就连老楚王殿下身边的王妃，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更别说是其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