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荀玉就感觉自己精神一震，眼前也恍若拭去了一层灰雾，看到的景象也变得鲜活起来。
“多谢大师。”荀玉对着孤竹方丈深施一礼，随后又有些疑惑，“方丈不是佛门中人么，怎么问起话来杀气腾腾的？”
孤竹方丈闻言大笑三声。
“施主，你这就错了，佛有菩萨低眉，亦有金刚怒目啊！施主未入佛门，贫僧自然也不能够用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来要求施主，施主想要替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贫僧不说这些话，难道施主就不会大动干戈了吗？”
“自然是……不能的。”
荀玉捧着竹筒制的茶杯，在手中缓缓摩挲着，心中虽然还残存着悲哀和怒火，但好歹是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
想当初他和父王初到江南，在发现了安王在这十几二十年里的诸多罪证，起初也想着给对方一份颜面，令其上京请罪。
结果对方仗着是先帝幼子，又是先帝诸子当中唯一能有实封的诸侯王，十分骄横，过去送信的信使就连门都没进，就被外面看守的护卫给赶了出来。送信的信使不忿，还想和守卫理论，结果被人呼朋唤友地拉来一大群人，险些被围殴。
再然后就是暗中收集安王罪证，秘密通报给朝廷，想要在南北正式对峙之前解决掉安王。结果自然惨烈无比，高素卿细细检查了落在他们手里的箭头和刀剑，得出了这些东西都是安王府私造的结论。
早在安王还没离京的时候，御史台们的御史就开始风闻奏事，说安王豢养死士，想要图谋不轨，还之名道姓地说这群死士名为“击刹”，以强弓劲弩为主。但是那时先皇偏袒，过了好一段时间时候，才懒洋洋地派了几个兵丁过去搜查。
其结果自然是那地方空无一人，就是个废弃的院子而已。胡乱举报的御史后来也被贬官，发落到了不知哪里去，朝中一提起安王的事，都是三缄其口，更没一个人敢说安王的坏话。
后来文懿公主和镇南将军夫妇过来的时候，大家伙儿也没想到安王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不惮以手里的死士，对自己胞妹一家杀人灭口。
更关键是，那时候检查的仵作都一口咬定是晚上不慎走水，没有任何人闯进来动手。
如此一退再退，反而叫安王的气焰更加嚣张，终于导致楚王父子被人行刺的惨剧。
就算朝廷想给他安王司马宸面子，双方相安无事，那安王就乖乖听话了吗？没有。不管是强抢民女还是霸占民田，继而到卖官鬻爵豢养死士，最后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安王从来就没有给过楚王一脉，还有朝廷半分面子。
终归还是要回到战场上来，真刀真枪地打上一架的。
……
“这不就行了？贫僧不过是开导施主，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大动干戈，那还不如先扫清施主心中迷茫，好叫这世上少些无谓的人死去罢了。”
孤竹方丈哈哈一笑，荀玉心中的疑问也烟消云散了。
既然一直以来萦绕在头上的阴云烟消云散，荀玉也跟着笑了笑，另一个念头也浮了上来。
“其实，小子当初遇险，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曾遇见过一人伸出援手。”他有些羞涩地看着手中不住旋转的茶水，“那是个容貌颇为不俗的姑娘，今日正好在此地看见了那位姑娘，不知方丈能否牵线搭桥，替我引见一下？若是能成，必有重谢。”
孤竹方丈一听就不乐意了，手上的竹筒杯子重重往下一搁。
“施主，贫僧的永业寺，可不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寺院里都是香客，还请施主放尊重些。假若施主真心想要和那姑娘见上一面，又何必拐弯抹角地来找贫僧呢，直接去不是更好？”
贫僧看你神色忧郁，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口舌给你开导出来，结果你小子竟然回头就想找姿色不凡的姑娘？你家里的亲人才过世，你就忙着找姑娘，你那亲戚泉下有知，又会是什么想法？
当真是不当人子！
看着这英俊青年目瞪口呆的模样，孤竹方丈愈发烦闷，在意识到自己犯了嗔戒之后，又赶紧理了理手里的佛珠，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们这地方周边是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表面上是高僧大德，实际上喝酒吃肉样样不缺。还有的地方，里面的人看起来是修行的比丘尼，面貌姣好，宝相庄严的，实则都干的是秦楼楚馆的活计，而且不乏“香客”去光顾呢！
但他们永业寺，虽说还是小庙，却也是有骨气的，不至于需要靠这种肮脏的玩意儿发财！
……
“方丈，您误会了！”
方才的话一出口，荀玉就觉得十分不妥，刚要出口解释，却见老和尚从蒲团上站起来，脚步带风地走远了。
“公子，这老头好无礼！”
金氏没听见两人对话，因此倒是愤愤不平。
“是我的错，不该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荀玉揉着太阳穴，心里也是乱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