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干什么……”
早慧的傅雪沉吟了一番,最终还是选定了家里人给他选择得那条路——科举。
“我外公是个秀才,我娘也认得字,我爹和老祖宗也都盼着我将来在科场上有所作为,师傅也觉得我能考进县学里面念书,我觉得我至少也能挣个秀才回来。”
傅雪虽说早慧,但眼角眉梢还是流露出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来,满心以为拿到秀才的功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而且,也只有拿到功名,我娘才会高兴,大太太才不会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傅雪说着说着就动了情,声音逐渐大起来,“以后就算大太太生了儿子,我在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往后分家的时候,大不了把人接出去单过就是了!”
没错,傅雪最担心的就是宋氏肚子里的那块肉。
从小到大,他耳朵里听见的都是郑氏近乎神经质的念叨,说他将来一定会继承傅家的家业,往后做个逍遥自在的老爷。至于宋氏有朝一日竟然能重新怀上一个男胎,那是在他的心里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因此,当府中忽然盛传,将来恐怕有个嫡出孩子要挤掉他的位置时,傅雪的心中产生了绝大的恐慌。
他不像傅抱月,和云游到此的名医学过医术,懂得怎么看脉象、开药方,知道宋氏小心翼翼保着的胎并不一定能够成功诞下,只是一味沉浸在前途未卜的恐惧里,生怕什么时候他在傅大老爷的心里,会成为可有可无的弃子。
在师父的教导之下,在傅雪小小的心里,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便只有读书而已。于是傅雪愈发拼命念书,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现在已经清减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倒有些抽条的样子了。
……
傅抱月看在眼里,心中也隐隐有些焦虑和担忧,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
“好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也别太死心眼了。”
她刚想说“就算念书不成,你也能做点别的事”,但转念一想,此话不吉,便又吞了回去,宽慰道:
“你有这么好的天资,连师父都夸赞,以后肯定是能拿个举人状元回来的。只是有一条,我要你遵守,念书一个时辰以后,必须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走两步路,别念成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连只鸡都抓不住。至于云哥儿你……”
傅抱月猛地转身,戳着他的额头。
“将来你别学大街上那些闲汉混混,成天不是斗鸡赌钱,就是提着蛐蛐笼子玩就够了。我教你那些算术,足够让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店铺去当账房先生了。”
“你要是知道点世情,就该明白,像算术这种东西,别人从来都不肯轻易教人,只有那些在店铺里做了好几年的学徒,还要特别讨账房先生欢心,才能学到一点零零星星的东西!”
傅云此刻还没完全开窍,但看着傅抱月如此郑重的模样,也跟着点了点头,看着地上沾满泥土的糖葫芦发呆,但傅雪却是欢喜和愁苦掺半的表情,盖因他知道,在自家大姐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也许不久就会离开他们了。
见两个小的都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意见,傅抱月微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那是她先前到胡家做客,拉下脸面向胡妙春求的一册科场秘籍,上面写了日后科考时候的各种注意事项,还有各种提高临场发挥的小技巧。而且这本小册子,她也只能在家放三天,现在拿在手里的,完全就是她一笔一划抄出来的副本。
傅抱月把这本小册子塞到雪哥儿手里,向他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都过来,我要给你们说说,我走以后,你们该怎么和大太太相处……”
三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不觉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
就在傅抱月一家子商量着要来这儿祈福的时候,拿到册封圣旨的荀玉也来了永业寺。
“公子,这寺院又小又破,比京城里的大相国寺差远了,就连护国寺也不如,您为什么非要过来这里?”
随行的是先前假扮富商太太的金姑娘,现在正扮成丫鬟跟在荀玉身后,而从前一直陪伴荀玉左右的伴读郭琳,则另有要事,配合飞鱼卫们去了。
荀玉摇着手里的纸扇,信步在花间闲游,闻言斜了她一眼。
“聒噪。”
其实就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到这个永业寺。
一来这里不是什么名山,里面的香火比起京城更不算鼎盛。
二来执掌此处的方丈也说不出多有深意的禅机,没什么和禅师打机锋绞尽脑汁的那种美妙感受。
三来这里的房子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式,并非名家手笔,里面也没金身佛塔舍利这些令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综上所述,这座永业寺也就是平民百姓上香的所在而已,偏偏他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叫马夫把车子赶到这边来了。等到了这里的时候,看着这里似曾相识的花草树木,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也许他想要的,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