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安王府邸。
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身道袍的白老头装模作样的捏着拂尘，跟在奉国中尉的身后踏进了大门。
守门的太监出来看了一眼，也不行礼，就这么倨傲地看了一眼两人，尖声尖气地刁难道：
“中尉大人，你又来了，这回又是送的什么奇珍异宝啊？”
“这回当然是送的殿下喜欢的了！”
司马震满脸笑容，打起精神给他袖子里塞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守门的太监动作微小的掂了掂手里的礼物，这才让开了道路，道：
“王爷现在正在长春馆里见客，你自个儿悠着点，别触了王爷的霉头。”
司马震以奉国中尉的身份对着这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太监深深一揖，旋即就带着东张西望的白老头沿着铺好的金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
安王府上的府邸极广阔，只要一见就知道，这儿简直就是用金银堆成的。
白老头眯起眼睛，看着身边翘起的飞檐，远处横空的廊桥，不禁暗暗咋舌。光是用看，就能知道这里肯定逾制了，这分明就是王宫的形制！
地位崇高如几大异姓王，还有前朝的几位亲王，都只是在京城里盖了王府，还没谁敢比照着大内禁宫的式样来修的。能自个儿盖王宫的，除了前朝的那些个手里有钱有粮，还有兵的诸侯王，还能有谁？
哪像本朝，就算封到了一品的亲王，也都只是遥领、荣养，圣人是从不许人就藩的。前车之鉴，把人实封到封地上，那是要出乱子的！
几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女子成群结队的从两人身边走过，个个容貌端正，颜色娇嫩，白老头震惊地对身边一脸平静的奉国中尉道：
“这些人不是王爷后院的小妾么，怎么能到处走动？”
司马震看了看他，眼中分明写着“乡巴佬”三个字，遥遥点了点那群走远的绿衣少女，语带嘲讽。
“这不是王爷的姬妾。这些庸脂俗粉，还入不得王爷的法眼，用来扫洒庭院尚可，连端茶倒水都是轮不到她们的。”
白老头这下子闭了嘴，不再发问。
如此奢侈无度，纸醉金迷，已经近乎于桀纣了！
……
安王的园子从一开始就比照着王宫的形制修建，自然是极大。两人从大门口出发，过了垂花门，又绕过绿玉馆、玉带楼，从水晶湖上的九孔镇龙桥上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躲开随时都能扑到脑袋上的鸥鹭，这才遥遥看见掩映在绿树香花之间的长春馆。
守在门口的宫女对他们两人行了个礼，在说明来意之后，领人到了隔壁房间等候。
端来的茶汤泛着悠悠的香气，深吸一口，是顶级的龙井。白老头捧着粉彩折枝莲的盖碗，盯着上面漂浮着的茶沫，耳朵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
“王爷……您请……咱们……龙袍……还有……”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单单只是其中的一个词，就令白老头心中巨震，忙捧起茶盏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大口哈气。
“不行！你都……去年的……怎么还没做完！”
另一道声音怒道，十足十的骄横跋扈，还有隐约的拍桌声从另一头传来，仿佛正在大发雷霆。白老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司马震一眼，只见他安之若素，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熟悉至极。
举荐他的人都还没发话，白老头自然也只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座位上，等待着安王殿下的召见。也不知这里的高点用了什么方子做的，奇香无比，滋味也好，勾得白老头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安王殿下请奉国中尉过去。
……
白老头准备进门的时候，正好隔壁的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云锦袍子，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的男人。白老头眼光微微一闪，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既然要替老主人报仇，就应该以潜伏进安王府上为最要紧的事，旁人的身份，倒不必现在就查清楚。
司马震怀着满心忐忑地走了进去，给随意歪在座位上的安王行了个礼，意外发现这个权倾江南的实权人物脸上红光满面，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看来这回来对了，殿下心情不错，这回把人举荐上去的几率也就更多些。
司马震咽了口唾沫，道：
“小人给殿下请安了，愿王爷江山永固，长乐未央！”
白老头也忙着行礼，礼数不卑不亢，颇有些风骨的模样。
……
长春馆里点着儿臂粗的蜡烛，形状雕成亭台楼阁，花鸟人物的模样，里面似乎混了什么东西，燃烧后升起的烟雾甚至形成了奇异的景象。几盆赤红如血，又晶莹剔透的三尺珊瑚随意放在架子上，仿佛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烟尘。
歪在椅子上的安王动也不动，似乎连叫起也懒得叫，就这么让两人跪着。手里还握着两枚晶莹透亮的翡翠玉球，在掌心缓缓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