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一句“他死了”,顿时就让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
傅玉池和宋氏僵在原地,整个人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甚至头上还被兜头泼了盆带着冰渣的凉水。
这可是,这可是人命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傅玉池嗫嚅着没敢说话,最后还是宋氏强忍着胃部的翻腾灼烧之感,艰难开了口:
“快,快到县衙里请仵作过去,看看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之前他说不小心跌到茅坑里这种事,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
结果县衙里的仵作过是过来了,得出的结论也和之前推测的一模一样。
阮言这人确实是病死的。
末了,留着八字胡的验尸仵作还奇怪的瞪了一眼过来给阮言收尸的下人,道:
“没想到,他生前的时候这么穷困潦倒,死了之后反倒过的比活着还好。”
过去处理后事的下人大窘,草草把尸体放到义庄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给宋氏禀报。
“奇了怪了,他还真是病死的?”宋氏皱着眉头,拨动着指甲,“既然不是有别的什么人下手,那就只能说他福气不好了。”
“那……太太,咱们怎么办?奴婢把人的身体放到义庄里了,只等买好了棺材,选好了坟地,就要下葬了。”
宋氏两眼一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过来通报的小厮。
“呸,这人既然不能给我分忧,那就什么用都没有。买什么棺材,找什么坟地呀,随便找个草席,把他身子一裹,扔到乱葬岗里去就行了。”
过去处理后事的小厮狼狈地退了出来,最后在百子园外面的院子里交换了个眼神。
阮言这个人再怎么不堪,那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算他吃从前吃喝嫖赌,把老爹留下的家当全都败光了,但人一死,就万事皆休,何必这么侮辱人家呢?
常言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有钱说动衙门里的仵作过去验尸,就没钱到棺材铺里给人打一份薄皮棺材?太太未免也太不地道了点吧?
窃窃私语了一阵,几人不忍心他就这么在义庄里烂掉,所幸一人出了点钱,分头买齐了棺材香烛等物,寻了个日子给阮言下葬不题。
……
许许是阮言病死一事把宋氏母女吓得不轻,府里很是清净了几天,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则流言就重新传入了傅抱月耳边:
城墙根下病死的那个阮赌鬼,从前是家里大太太给傅抱月定下的夫君,这还没把人娶进门呢,就死掉了。出生的时候娘死了,出嫁之前夫君死了,老太太还病得半死不活,傅抱月分明天生就是个刑克六亲之人,将来还得克死更多人。
这话还不能说是完全没根据,毕竟这三人的事情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根本不能说是子虚乌有。
青雀怒不可遏地摔门进来:
“姑娘,你听听,他们说的这叫什么话?竟敢说你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走到哪儿都要死人,这不是纯粹胡说吗?”
这种话一传出去,谁家还敢上门给大姑娘提亲啊!
自从阮言死了以后,傅抱月的心里就像是了了一桩大事一样,心态愈发平和起来,闻言也只是不为所动地挑了挑眉道:
“像这种话,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指使,咱们再查查。”
……
查来查去,还真被傅抱月查到点儿东西。
不过这一回,在背后散播流言的元凶,却不是宋氏母女,而是一个原本能一直跟着她,后来却因勾结宋氏背主的大丫头——凌霄在背后指使。
原来在被傅抱月赶出院子,又被宋氏发配到庄园里种地之后,凌霄过得十分不如意,就愈发恨上了当初赶她的傅抱月和宋氏。
只是她还要仗着宋氏的垂怜才能回府做事,这才不敢把一腔怒火发泄到宋氏身上。心里这股邪火不敢往当家大太太身上发泄,就只能往当初赶走她的傅抱月身上发泄了。
凌霄在后院儿里,猛然听见之前预定给傅抱月的那赌棍生病死了,自家前主子又逃过一劫,能继续和宋氏打擂台,心里的怒火顿时就高涨起来。
凭什么她处处好运,待在院儿里吃香的喝辣的,而自己却要在田庄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晚上回家之后又要做饭,又要织布,还时不时受到周山的毒打,日子过得比从前差多了,凭什么她就不能过得像以前一样轻松?
凌霄被怒火冲昏了头,就趁着和下人们闲聊的时候,悄悄把心里的怨念散播出去,于是便有了风靡阖府的流言。
傅抱月眼睛微眯,声音也低沉的可怕:
“姜嬷嬷,劳烦您跑一趟,去把家里待着的钱管事媳妇和周管事媳妇,还有周山那小兔崽子给我带过来。”
也不见什么气急攻心的破口大骂,用词也十分文雅,但青雀悄悄用余光去偷窥的时候,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
姜嬷嬷面上带着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