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出马,果然不一般,只用了一两天,就揪出了背后嚼舌头的几个下人,狠狠杀鸡儆猴之后,又直接去禀告了掌家的郑姨娘和老太太,一番整顿下来,家里关于傅抱月分薄老太太福气供养自己的流言就渐渐没了影子。
但傅家府里是平静了下来,傅家的外面,却是波澜不断。
周山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房子,想起宋氏的承诺,不由撇了撇嘴,伸手推开门前摇摇晃晃的柴扉。
门刚一推开,一股夹着灰的风就刮过来,吹了周山一头一脸,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什么鬼地方,他们家就连下人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算他和凌霄在庄子里也是有自己的屋子呢。宋太太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把大姑娘嫁到这个地方来?
就算是不想家里的庶女找个好人家,那也不用直接嫁给这么个穷鬼啊,再不济嫁给他呀!这阮光棍现在跟个乞丐似的,怎么能养得起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
周山心里嘀咕着,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尘土,一面往里走,一面晃动着脑袋,想在一堆破烂里头找到他这回要找的人。
……
这个地方,原本是个平民百姓自发建造的土地庙,平时香火也不是很繁盛,后来更是渐渐衰落下去,就连庙祝也跑了。土地庙里早就被贼人光顾过好几回了,值钱的金属器皿早就被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些破布和桌椅板凳。
正好阮光棍把自己手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根本没地方可去,就干脆赶跑了在这里栖居的一伙乞丐,在这里“占山为王”起来。
之前宋太太要他败坏傅抱月的名声,让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守在傅抱月回家时的必经之路上。周山一想,阮言那个赌鬼也是将来的姑爷啊,索性就把他捎带了进来。
谁能想到傅抱月脾气竟然如此暴烈,直接让人驾车就冲了过来,他们一伙人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拦住,更别说还有个不自量力地扑到街上,差点就被车轮给压坏了。
车子一冲,后面跟着的小混混就散了,周山追也追不到,本想着回头又跟阮言这个将来的大姑爷聚聚,没想到一回头,人竟然不见了!问问左右,才知道,这个胆小鬼,见势不妙就偷偷溜了出去!
周山想了想,这大姑爷不是好赌么,就跑到城里各个赌坊里去找了一圈,没想到里面在的人都说他没来,急得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能不能找到阮言,能不能办好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他将来能不能回府上做事的!
凌霄虽然有点姿色,但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拉着一张脸对他,再是火热的心也凉了。再加上在庄子里做事,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农田,就连想玩,也没地方玩去。也不知道城里面那些相好,在他走以后另寻新欢了没有?
他把城里到处都找遍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竟然还没去阮言藏身的破庙找过,便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
土地庙里早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道是炉子里翻出来的香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地上也乱七八糟地倒着些木板窗框之类的东西,头顶飘荡的破布上结着厚厚的蛛网,房屋深处还隐隐弥漫出一股异味。
真脏。
周山捂着鼻子,循着这股难闻至极的味道找了过去,目光掠过地上的一团盖在稻草上的破布,差点就这么忽略了过去。就在出门之前,他才猛然倒退回来,盯了那团破布好一阵子。
原来那就是阮言!因为天气寒冷,他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稻草里面睡觉,这才让人误以为是团谁都不要的破布。
周山盯着那团所在稻草堆里呼呼大睡的破布,心里就不舒服。
老子在外面找你跑得腿都要断了,你居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回来倒头就睡!
“起来,给老子起来,不起来就打断你这狗娘养的腿!”
周山一边骂,一边狠狠往人身上踢了好几脚。
“谁,谁在踢我?”
几脚下去,阮言果然就睁了眼,慢吞吞地从稻草堆里爬出来,还朦朦胧胧地四处张望。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头上还顶着不少杂草。
“是我,周山!”周山一脸凶相,还意犹未尽地往他身上踹了几脚,“你这小子走了大运了,今儿哥哥我心情好,过来请你这个破落户吃酒,还不快点爬起来换身好衣服?”
阮言除了好赌,干什么都不行,哪里敢和周山这种三教九流都结交的大哥作对,闻言赶紧利索地爬起身,又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藤筐里摸出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当着他的面就换了起来。
末了,拢了拢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挽成发髻,才红着眼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
“周、周大哥,咱们今天,是去哪儿吃酒呢?”
钱都拿去赌了,现在家里的米缸连老鼠都不跑,他都两天没吃过饭了。
周山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当在外面。
就这模样,还想吃天鹅肉,大太太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