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外面有个下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是傅家的下人,有要紧事要给先生通报的。”
鹿门书院,程老夫子正提笔写字,关上的门扉忽然响了几声,走进来一个垂髫童子。
傅家?书院里各种各样的姓都有,这又是哪个傅家?
程老夫子皱眉思索了一阵,才从自己脑海里找出了几个疑似的对象。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楚王世子还在他这里隐姓埋名待着呢,万一有谁认出了他,可就不是派人过来认亲的问题了,而是楚王世子连带全家上下能不能保命的问题了。
只过了那么短短一瞬,程老夫子就又提起了笔,不耐烦道:
“老夫诸事繁忙,不见。”
守门的童儿扒着门框,也是一脸为难:
“山长,我之前也赶过人,但是人家就是不走啊,非要见了山长你才走。”
又是谁家有事了?
程老夫子无奈地放下笔,让人走了进来。
……
来的人正是宋氏派过来的下人,那丫头只觉孤身上路不安全,又在府里找了个老实憨厚,又认得路的小厮作伴,一路摸到了鹿门山院的门口。
紧接着就被童儿堵在了山门处。
那两人为了将来能“升官发财”,也是发了狠,堵在山门处,要是见不到山长,他们就不走了。守门的童儿无奈,只能到程夫子的房间去禀报。
两人进来的时候,一路东张西望,看着书院里清雅的布置,郎朗的书声,脸上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艳羡神色。等进了门,蠢蠢欲动的心也还尚未静下来,随时随地都还在瞥着眼睛四处偷看。
“你们是谁派过来的?”
程老夫子瞧着他们轻浮的样子就有些不喜,皱眉道。
“回山长的话,”两人中的丫头回答得飞快,“咱们是郭北镇傅员外家的下人,今天是奉了家里主母的命令,上来给山长通知的。”
“太太说,咱们家里的大姑娘已经及笄了,该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在书院念书的事情,就该缓缓了。等姑娘回家之后,太太自会教她管家。再说了,这么大个姑娘家,独身一人在外面晃荡,怎么都不安全啊。”
小丫头噼里啪啦飞速说完,身边的小厮又憨憨地插嘴道:
“就是,大姑娘都这么大了,也该到了嫁人的时候了。念书什么的,难道更比找个好人家更重要?”
……
原来是傅抱月家里的下人。
程老夫子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扶着帷帽的艳丽身影。不止是她带来了分别已久的弟子下落,更是长了一副可比红颜祸水的脸,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书院里的女学生,到了年纪回家嫁人的也不少,傅家这么做,实属再正常不过。只是傅抱月如今还待在学堂里听课,程夫子稍稍沉吟了一阵,就要唤人把傅抱月叫过来。
“不必了不必了,咱们家姑娘最是孝顺不过,但凡父母有命,就没有不听从的。这次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大姑娘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小丫头慌得跟个什么似的,连连摆着手。
开玩笑,要是让大姑娘过来了,那还不被大姑娘直接把他们轰出去?要是连个通报书院的活计都做不好,那还不如直接回去做一辈子扫地泼水的下人。
程老夫子吃过的盐比这两人吃过的米还多,仅仅将两人的话听完之后,就发现了不少破绽。
这两人实在是太心虚了,简直像是恨不得傅抱月立刻就回家一样。再加上他平时大部分时间待在书院,也停了一耳朵闲言碎语,这其中就有傅抱月因是庶女,在家里饱受欺压的事情。想来这群下人,就是傅家长辈派过来,以嫁娶之事要挟傅抱月的。
然而自己也只是个书院山长,不是那从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官了,傅抱月父母的命令再正当不过,又何必把手伸到人家府里,引发士林风议?
可书院里的这个傅抱月,念书做人都实在有一手啊,他还打算过了三月把人放到甲班里去来着。
程夫子背着手,只在屋子里用鞋底磨着地砖,直到两人等得额前直冒汗,才慢吞吞道:
“……可是这个女弟子,老夫实在是看好啊,要是假以时日,又是一个文采不逊色于李易安的大才女……要不这样,老夫给傅抱月批几个月的假,要是实在想过来学,老夫这书院也是还有她的位置的。”
这怎么行?太太在她走的时候,分明是斩钉截铁地要她把傅抱月的课业给断了的。
小丫头正要反驳,忽然门前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请问伯父在吗,小侄有事求见。”
……
小丫头一惊,向程老夫子行礼之后,就想要退出去。回头时候,正巧就撞见一个面若冠玉,穿着淡色衣衫的青年公子缓步走了进来,垂下的袖口里,五指中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和他目光一触,小丫头心中顿时小鹿乱撞,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但那英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