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来我这儿讨什么好处?”
老太太人老成精,把傅抱月的小心思完完全全给猜透了。傅抱月被老太太拆穿,也索性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老太太的手,神情黯然。
“孙女……孙女不过是有些担忧而已。”
老太太听了,眉头就是一挑。
“宋氏都那个样子了,难道你还贪心不足?”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庶长孙女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前番宋氏败得那样快,跌得那样惨,虽说也有大房媳妇自己作孽太深的缘故,但未必就没有傅抱月在里面推波助澜。
傅抱月目光如炬,出手又快又狠,一下子就击中了宋氏的要害,把自己立于道义上的不败之地,再加上宋家后来昏招迭出,她就算是想扶一把大房嫡出,平衡一番府中局势,都没那个时间和心力了。
现在府里的局势就是大房乱成一锅粥,宋氏母女和以傅抱月郑姨娘为首的庶出针锋相对,而二房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说不定还会趁虚而入,在大房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老太太也正是考虑到家里庶出占了上风这点,这才放下顾虑,当着傅抱月的面把话说开来。
嘿,说什么不好,又开始说那人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要来说宋氏!难道是她挑唆着宋氏把那两个神婆请进府里的?又是她让人把巫蛊偶人放进墙里的?
宋氏是家里明媒正娶进来的填房,她就算在府上胡作非为,就算像上辈子一样毁了她大半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不对?
……
傅抱月喉间一梗,原本还想给老太太赔不是的话顿时就卡在半中,从胸臆间炸开来的,却是本以为早就消失了的不平、不甘的怨愤之气。
“老祖宗!你要是觉得贪心不足,那尽可以找别的孙子孙女孝敬你去,我就不留在这儿了。反正我自小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也不怎么听话,老祖宗就算少了我也不碍事。前面我还有这么多同窗在席上等着,我就不在这儿多待了。”
她能从一个府里人都不待见的庶女爬到这位置上,凭的是什么,是心狠手辣的宋氏,还是薄情寡义的傅大老爷,还是现在又想来和稀泥的老太太?
都不是!
凭的是她自己!
莫以为看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搏了老太太喜欢,从此咸鱼翻身,可在这之前,她难道不是在宗祠里面跪得两眼发花,整个人都差点趴在地上了?就算回去之后,她也是狠狠病了一场,喝了不少汤药才好转起来。
紧接着又从家里跑到鹿门山院去念书,难道不是之前她点灯熬油的昼夜苦读,把自己的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才能让墨夫子高看一眼?哪怕她这样努力,举荐信也差点给人夺走。
到了书院里,人事繁杂,自己孤立无援,身份又低,在念书之余更要耐下性子细细揣摩每个人的品性.爱好,周旋其中。这才搏了个长袖善舞的美名,造就了今天这么多人齐齐来给她祝贺的场面。
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府里这些个长辈良心发现,给她恩赐下来的?老太太这么一句话,竟然把她这段时间来的拼命努力都打成了“贪心不足”?
别看傅抱月这几个月性子看上去软和了不少,实则内里却还是同前世那般刚烈,一言不合之下,就拂袖而去。而这回反倒是老太太慌了神,伸手拉住她飞扬的裙角。
现在府里这几个孩子,采薇根本就是跟她爹娘是一条心,指望不上的,原本寄予厚望的傅玉池眼下不把她恨透了才怪。而将来可能最有出息的雪哥儿,她娘郑氏却是和傅抱月交好,面前这个庶孙女不点头,怕是他们也不会和自己有多亲近。
老大虽说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一天里有大半天都得在衙门里待着,根本就没多少时间顾及家里这摊子破事,更多的也还是家里的女眷在管。
算来算去,家里的事情竟然还要看傅抱月的。
……
“嘿,你这孩子,走哪儿去呢!”
裙角被人牵扯住,看这力道,再强行要走是定会被扯裂的,傅抱月身子一顿,垂着眼坐了下来,并不说话。
“你这孩子,脾气也太暴了,不就说了一句吗,你这就要走了?”
傅抱月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眸中透出点点寒芒,紧接着又听见老太太似是服了软,道:
“你有什么事,给我说说看,要是我能办到的,就给你办了。”
却仍是不觉得刚才那句“贪心不足”有什么不妥。
傅抱月也知道,人一上了年纪,就会变得分外固执,从前的观念十有八九是变不过来的,就索性按着心里的火坐了下来。
“既然老祖宗这么说,我也就直说了。我如今也到了十五岁,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书院那边的课业也还没停下。为了避免有什么闲话传出来,不如老祖宗给我派个嬷嬷给我。”
“一来我在书院那边的院子也没个管事的,老祖宗赐给我的嬷嬷正好就能填了这个空,二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