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之前还听蒹葭说,你那儿要办个蹴鞠比赛呢。”
老太太拄着拐,面色不愉地看着门口涌进来的一群人。自从过了七十大寿之后,她就明显觉得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却老想闭着眼睛,耳朵里也时不时响起些奇怪的说话声,问周遭的丫头,却又都说没人。
今天好不容易在躺椅上睡着了,结果家里这几个竟然还不安生。
傅抱月捏了捏手指,当先朗声道:
“老太太说得没错,孙女原本是想办个蹴鞠比赛,让母亲和二舅妈过来乐呵乐呵的。可谁知道,有人不仅不灵我的情,还想害死孙女呢!”
她话音刚咯,老太太就把身子从椅子上直了起来,昏昏欲睡的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你是咱家过了明路的大孙女,又有谁敢在家害你?”
开什么玩笑,傅抱月可是她们家里好不容易才送到鹿门书院里去的,她又和吴大姑娘,孔王妃之类的贵人交好,家里捧着还来不及,怎么会下手害她?
傅抱月举起手里地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圈,声音里已有了些许抽噎:
“孙女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要是知道,孙女就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了。”
“唉,谁说不是呢。”二房傅环的李氏神情暗淡,脸上满是担忧,“今天大姑娘好不容易踢球给咱们看,还让咱们俩替她当个裁判呢。谁知道姑娘刚刚把球踢出去,就出了这种事情,怪不吉利的。”
老太太满脸心疼,一叠声叫人看坐。现在怀着身子的李氏也得了个座位,现在松鹤居正堂里,就只有宋氏一人没有坐下了。宋氏看了看手边的人,竟然只有她和傅玉池两个没有凳子。堂堂管家媳妇,竟然落到站着回话的地步,难免有些凄凉。但她现在可顾不得凄凉不凄凉,不只是心肝,现在是五脏六腑都提起来了,生怕老太太看出什么破绽,连忙也随声附和。
……
三个女人女人一台戏,现在这里可不只有三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发出的声音立刻就让松鹤居闹起来了。老太太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身边的丫头立刻就取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鼻子下晃了晃。
被清凉油提起精神的老太太轻咳一声,拐杖跺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也别吵了。刚才从墙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在哪儿,给我看看?”
门外静候着的丫头端着盘子走了过来,铺着锦帕的托盘上,正端端正正地放着两个小纸包。一个已经散开,露出不少写了字的小纸人,还有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上还带着不少墙壁上的泥土灰尘。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蒹葭走了下去,拈起一张纸人,看了一眼之后就脸色大变,只敢把纸片捏在手里,遥遥对着老太太展开。
“这是……”
胡老太太见多识广,在看见那上面写着人生辰八字,形似鬼画符的东西之后,就脱口而出:
“巫蛊!”
……
傅抱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在看到这张纸人之后,心里就有了些猜测,没想到在家里竟然还有人真的这么干了。
想她在书院里看书,就曾看见书上“巫蛊之祸”一节,前汉卫太子刘据,被小人江充诬陷以桐木人偶埋在地下诅咒武帝,结果造成巫蛊一案,数万,甚至数十万人因此获罪。
前汉灭亡之后,民间和士林又极为流行谶纬之说,造成的惨案数不胜数,到了本朝立国,就严禁民间淫祠巫术流传。没想到竟然现在宋氏竟然胆大包天,找来巫婆悄悄用这个东西来诅咒她。
傅抱月死死盯着盘子里的纸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
“老祖宗,这件事……我自问从来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家里也不知道谁这么恨我,竟然要用这么腌臜的东西来害我!这儿要是容不下我,那我干脆绞了头发,到山上尼姑庵里做姑子去!”
“你糊涂!”老太太大喝一声,“别人想要害你,你就是多到天涯海角,也有法子来害,怎么能够躲开呢?你是咱们家的大姑娘,何必怕那些在阴沟里害人的老鼠,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老太太一股血气涌上胸口,激烈地喘着气,过了好一阵,才吩咐蒹葭把另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
宋氏见了,只觉魂飞天外,赶紧上前一步,道:
“蒹葭姑娘,这东西不吉利,老祖宗年纪也大了,还有李妹妹也怀着身子呢,要是再把这些东西放出来,可是要冲撞家里的大人的。”
要是让蒹葭再把那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木偶,那她是真能被傅老爷一纸休书给休回家了。
蒹葭沉默不语,只用眼神望着老太太的脸色。
“拿都拿上来了,还用说什么冲撞不冲撞?难道现在拿下去,就不冲撞了?!”
老太太拍着桌子,显然是动了真火。
宋氏垂着头,也不敢叫屈,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老太太面前,把求助的眼神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