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走后，院子里的书房依旧彻夜亮着灯。
福全捧着一盏参茶进来，看着世子眼下越发浓厚的阴影，心疼不已。
“世子，要不，您先去休息，老奴替你守着？”
楚王世子停下整理公文的手，把已经写好的奏章并往来公文摞成一摞，交到福全手上。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算算时间，今晚父王的信也该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这些东西你拿去，交给白袍卫，让他们誊抄几分给我。要是没问题，那就赶紧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呈上给圣人御览。”
“还是像之前那样，散作许多份，水路陆路，还有天上的信鸽都要发。这边的安王是必定要派人手拦截的，咱们也只有多做准备，才能保证这些东西送到圣人手里。”
那里面的东西，一半是楚王本人在民间微服私访，所见到的本地官员鱼肉百姓，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有一半，是那些拼命给世子和“楚王”行贿官员的名单。
这上面的名字，只要流传出去一星半点，就能让江南官场发生大地震。
兹事体大，福全双手接过名单，恭恭敬敬地退去了。
桌上就剩了另外一堆杂七杂八的文书，荀玉闲极无聊，又翻了几页，见里面全都是阿谀奉承，没半点实话的折子，又勾来屋子里的火盆，一本本扔进火里烧成了灰烬。
荀玉盯着火盆发了一阵呆，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世子。”
福全激动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裹得紧紧的纸条。
“王爷回信了。”
“拿来我看看。”
楚王世子剥去裹在外面的蜡封，展开念道：
“我已走完江南各地，不日将要回城，随身还带着些紧要物事……”
楚王的信不长，却写了不少重要的东西。楚王世子看完一遍后，神情凝重。
“父王要回来了，身边还有些重要东西，要咱们去接应。我在查当年镇南将军的事，也有了点头绪，不如就定在那里如何？”
……
鹿门山。
最近傅抱月过得是相当惬意，家里一向作对的嫡母嫡女低声下气地求她不说，她往常要不到的东西此刻也流水般送了上来，虽说之前在医馆里遇见有人砸场，可也因缘巧合地拜了云游到此的药王为师，后来更是和扯虎皮做大旗的“虎皮”搭上了线。
书院里的同窗现在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先她只是个不入流的庶女，除了长得好看，成绩好，更得先生欢心之外，就没什么好说了。
现在却不同，有了孔府姑娘照拂，往后的日子简直就是前途无量，暗地里却不知羡慕死了多少想要和孔姑娘交往的贵女。
毕竟，谁不想和未来的燕王妃打好关系呢？
“傅姐姐。”
某日下了学之后，胡妙春忽然凑到她跟前，小声道：
“听说书院里有前辈办了一个诗社，今天晚上包了望仙楼，说是要招新，姐姐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望仙楼是鹿门山这一带最大的酒楼，包场一晚的价钱可不便宜，再加上背后办这个的人家底雄厚，社员的待遇也是非凡，每月还有银子和衣服鞋袜可领。
对于某些囊中羞涩的人来说，只要进了诗社，平时的开销就能省下一大笔钱，因此想进去的人不知凡几。
胡妙春是知道傅抱月在家里的处境的，因此也想当然地以为她手里没两个钱，干脆就建议她去试试加入诗社。
傅抱月闻言一笑，胡妙春是好心，却不知道目前她目前并不缺钱，更不想和书院里一帮人在望仙楼争来斗去。
光是在乌衣巷孙老头那儿学医都不知道花去她多少精力了，怎么还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
“胡妹妹，我今天晚上还有要紧事，就不去望仙楼了。妹妹要是想去，那就和你陈姐姐一道去吧。”
胡妙春啊了一声，神情有些失落，不过也没说什么，帮傅抱月收拾好了笔墨纸砚之后，两人就在门口分别了。
……
傅抱月轻车熟路地一路跑到了乌衣巷，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就撩开帘子，直冲孙老头在的房间。屋里病人一个接着一个，她十分有自觉地捡了个偏僻位置，坐在一旁记录他如何诊脉开药的。
还没诊治几个人，傅抱月的本子上就记了密密麻麻一大段。其他前来寻医的病人也见怪不怪，只以为是孙老头新收的学徒，正在历练呢。
就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诞生了。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孙老头和伙计才一起关了门，交给傅抱月一本手写的线装书。
“这是我早年间的笔记，你要是想把我交给你的什么医术、蛊术吃透，除了看这上面的东西，还不如去外面山上转转，采几株药回来。只有见了实物，了解药材的习性，你的医术才能更进一步。”
傅抱月不明就里地盯着孙老头，孙大夫被她看得烦了，干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