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月终于进了琥珀的院子,外面又是游侠又是混混的,颇为不太平,让对琥珀的处境有些担心。但在看到满地堆着的都是衣服和皂角之外,放心之余又免不了升起一股悲哀之感。
上辈子她嫁给赌棍后,家里就穷得很,米缸里更是干净得能跑马。她又本性良善,不愿同街上那些混混一般,拿着棍棒刀剑往百姓摊子上一坐,就等着老板过来交钱。
最后自然是穷困潦倒,不得不靠给人浆洗衣物为生。
傅抱月闭了闭眼,把心中倏然升起的悲凉甩出脑外,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
“琥珀,我来看你了。琥珀?”
傅抱月喊了几声,发现屋里面无声无息,像是连个人也没有,心中顿时起了不祥的预感,连忙大步流星地闯进卧室。
木床上垂着一副破破烂烂的床帐,里面正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双眼紧闭,稀疏的头发上一多半都是白发。
傅抱月心惊不已,硬着头皮把手伸了出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幸好,她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青雀脸上发白:
“之前姨娘不是给我说,琥珀最近好多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这样了?”
傅抱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之前说的好多了,怕是回光返照,她们要是来迟几天,八成.人就没了。不过,现在纠结这些根本没用,还不如早点把人弄醒了来。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我记得姨娘之后还让人送了点吊命的参片过来,你们找找,看还有没有?”
紧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当青雀找出那包周姨娘特意叫人带来的人参片时,竟然发现里面的东西还是完整的。
一片都没少。
傅抱月赶紧让人熬了参汤,捏着鼻子强行灌进嘴里,这才让眼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的琥珀缓了过来。
……
琥珀睁开眼,两眼先是无神地盯着床帐顶端,再是看见了守在床边的傅抱月。
“你是……周氏派过来的丫头?以后你别来了,我是不成了,只可惜这辈子没能看见……”
傅抱月心中酸楚不已,截断她的话头道:
“谁是姨娘派过来的丫头?我是当年丁姨娘生的大姑娘!”
“大姑娘……”躺在床上,看上去马上就要魂归九泉的女人念叨着,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你是大姑娘!”
“是,我在。”
傅抱月低声道。
琥珀浑浊的眼睛里滴下几滴泪,就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没想到我还有见到你的那一天。”
自从丁姨娘走后,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人就被宋氏遣散,不是卖到黑煤窑里去当矿工,就是被卖到那等不能说的地方出卖皮肉,总之就是没一个人有好下场。
当年她也是成了家的人,夫妻两个就这么硬生生地拆散了,就算她后头从楼子里逃出来,家里那男人也是杳无音讯。
唯一能支撑她活着的,就只有丁姨娘生的女儿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
琥珀想起当初吃过的苦,不禁老泪纵横,骨瘦如柴的手就这么抓着傅抱月的手,再不放开。
“想当初,还是我奶的大姑娘呢。”
傅抱月愣在原地。
什么,这是她的奶娘?
难怪这么多年来只见到傅玉池身边跟着王嬷嬷,而她却没有。她之前还以为只有嫡女才有资格有奶娘,没想到竟然是被赶出来了?
傅抱月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原来……你是我的奶娘。”
“唉。”
琥珀满足地叹了口气,眼里的光隐隐暗了下去,却又像拼命对抗着什么一样,死死盯着傅抱月。
“我身上有病,这回就算了,下回姑娘别来看我了。只是在姑娘走之前,我还有样东西要交给姑娘……”她呼呼喘着气,只觉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破了的大风箱,“这是姑娘从襁褓里就带过来的东西,我就算穷到这个地步,也没舍得卖了换银子,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琥珀勉力转动脑袋,示意房子里的人打开屋子里那个掉了漆的大箱子。
箱子上的锁早就锈得不成样子,轻轻一扯就断了开来。傅抱月翻开盖子,看见空空荡荡的箱子里面,只有一个分外华丽的璎珞圈。
赤金的环铸成缠枝莲花的模样,平安锁上还挂着蝙蝠、桃子、玉瓶等吉祥图案,若论精致,只有吴府上的东西才可比。
琥珀看着递到跟前来的小圈子,眼中露出丝丝痛楚神色。
自己现在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张了张口,示意傅抱月弯下身子。
“接下来的事情,和姑娘的身世有关。”
傅抱月整个人就是一震,她是傅家丁姨娘生的大女儿,这还有什么说道的地方,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果然,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