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姑娘这么一说,杜氏也来了兴趣,斜着身子凑过去。
刚一把眼睛放到洒金笺上,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灵动迅捷而不失绰约风姿的瘦金体。
杜氏不由啧啧称奇,世人多好行书,书圣的《兰亭集序》兰亭集序不知有多少人摹写,然而行书美则美矣,看多了却觉得腻味。
而瘦金体却不同,笔法外露,侧锋如兰竹刀剑,写字时更要以气定神闲的心境为辅,极高的书法功底为主,稍有不慎,便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下场。
更因它对腕力要求极高,故而鲜少有女子学习。
像傅抱月这样,随手一篇瘦金体,字写得如割金断玉般锋利的,简直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再看纸上面写的诗,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看上的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
傅抱月最后把牡丹诗交上去,花架上的牡丹也就没有了。
至此,所有人都上交了至少一篇诗作上去,放到孔二姑娘的案头。
孔二姑娘早就在众人写诗的时候,就看了不少,再花了一炷香时间细细品味,之后就到了作出最终评判的时候了。
陈兰只觉心跳得厉害,反手握住傅抱月的指尖。
“你说,我那首打油诗,会不会被孔姑娘点成最后一名啊……”
凑过来的胡妙春脸上也是惴惴不安,时不时摆弄一下裙摆上挂着的双鱼佩。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的诗我看了,虽然不怎么合辙押韵,但里头的内容也是中规中矩,不会好到哪里去,可也不至于落到最后一名去。”
“至于妙春你,那就比你陈姐姐更好了。都是瞎操心,该干嘛干嘛去。”
傅抱月对着两人笑骂道,心里的那点小紧张不知不觉就随风而散了。
司马萱听见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顿时不服气地昂着头,咬着牙道:
“不过就是首破诗么,孔姑娘还没钦点三甲呢,别高兴得这么早!”
傅抱月既然听见未来燕王妃的那声“好诗”,自然明白在宴上的名次差不了,听完司马萱那酸溜溜的几句话,也只当耳旁风,懒得和她斗口舌。
人家不接招,司马萱也不敢再孔姑娘宣布名次的时候挑起战火,只能是憋着一股闷气在那儿站着,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扯碎了。
在书院里念书比不过人家,在赏花宴上作诗也比不过她。
到底是哪个乡下角落里来的丫头,怎么能处处压过她一头?
……
杜夫人轻咳一声,身旁的丫鬟就扯开了嗓子,清亮的声音就在温室花房里回荡。
“孔姑娘要点三甲了!”
傅抱月神情一敛,整了整衣襟,和众人一齐静待孔府二姑娘宣布最后结果。
孔二姑娘在一沓白纸上翻动了一阵,最后挑出了三张洒金笺。
“这三位姑娘倒是斗得难舍难分,我都不好分个上下了。”
杜夫人也有些为难,但依旧劝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现在要是不分出胜负,恐怕她们三个以后难以相处呢。”
孔二姑娘略一沉吟,也算是认同了杜夫人的想法,一边拿起那三张纸,放到象征三甲的漆盘里,一面开口道:
“也是这个道理。怀玉姑娘才思敏捷,下笔如神,每次只要半盏茶就能得一首诗,也是相当难得了。可我唯独喜欢傅姑娘作的牡丹诗,‘云凝巫峡梦,帘闭景阳妆’,颇有些迷离缱绻的味道在里头。”
“只可惜,轮到傅姑娘的时候,只能作一首诗了,再加上才思不如张姑娘敏捷,就只能屈居张姑娘之下了。所以张姑娘当为魁首,而傅姑娘……我看傅姑娘年纪尚轻,不如效仿本朝惯例,年轻俊美者为探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