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没想到天已经黑了。不过也合理,毕竟今天阿斯塔在体育馆比完赛之后还度过了评奖和答记者问的时间。
——可是这地方真是……这像是体育场后面的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两面砖墙夹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四下一片黑暗,只有一盏灯悬在他头顶的墙壁上。灯罩上落满了灰,因此光线说不上有多亮;可伊诺克还是被照得惶恐不安,就好像这灯光让所有那些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遮遮掩掩着的东西都在她眼前暴露得一览无余。阿斯塔站在他对面,近在咫尺却几乎完全隐蔽在阴影里,只有一双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四周一片寂静,她站在那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但他还微微带着喘。
伊诺克知道自己的衬衫领子被阿斯塔刚才那一下攥得很不整齐,为此他感到又多了几分不自在: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他也希望自己能在她面前显得体面一点儿呀。可是她现在正危险地盯着他,他也不敢真在她面前整理。他强装着镇定用右手的手背蹭了蹭嘴唇,那上面就留下一抹殷红;他把手背举到眼前借着那束让他心虚的光看了一眼,然后垂下手臂,目光也跟着落到地上。他的嘴唇破了、在流血,但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是被她打的。他无意识地在嘴唇上舔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那铁锈味儿是真实的感受还是幻觉。
然后面前的黑暗里传来这么一个声音:“好玩儿吗?”
那声音冷冰冰的。他低着头不说话,后背的上部还在因为被她暴戾地揪着领子往墙上掼的那一下隐隐作痛。那疼痛其实并不像他想象中会有的那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那儿还是因为她没有像看上去的那样使出全力。
“谢谢你的花,——准备了挺久的吧?”
自从十一年后第一次碰见她以来,她的声音还从来没让他这样害怕过。他仍然低着头、想向后退一步,可是稍稍往后一靠就碰上了墙。
“看着我啊,”她说,音调猛地提高了一大截,“你不是很讲礼貌吗?”
那声音变得很高亢、很尖利,完全跟他记忆里她的声音对上了。他惊惶地抬起头,发现阿斯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前凑了凑。
伊诺克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在扯着他的领子从那个记者会现场幻影移形到体育场后面、把他拖进这个地方然后往墙上那样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