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自回事厅回来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过去看魏侗。
那日之后,锦绣被调去了浆洗房,珠绣被庆阳打去了半条命,立时被发卖了。
筠娘将陪嫁来的丫鬟文儿和屋里的巧玉拨给了魏侗,商量过魏仪,将绿柏给了魏侗当小厮,有了小厮之后能更好的陪伴关照魏侗。
绿柏此时有些拘谨地靠墙边站着,他是第一次进主子院里当差,刚来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
文儿和巧玉一边一个立在门内,看到世子妃来了忙迎出来齐齐行礼。
她们刚来不久还有些不大适应。
筠娘笑了笑,叮嘱绿柏:“冷了就进屋,不用一直待在外面。”
绿柏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奴才不冷!”说完觉得有些辜负了世子妃的体恤,又忙道:“奴才冷了就进去。”
甘露被这个小子逗笑了,得到世子妃的示意,每人抓了把铜钱赏他们。
三人道谢声不迭。
竹月笑着上前打起帘笼。
筠娘进屋时,魏侗还在睡着,守在一旁的庆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庆阳看起来面冷,其实心肠火热,怜惜魏侗与她一样身边没了亲娘,时常过来照看他。
庆阳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看清是梁氏,起身规规矩矩曲膝行礼,哑着嗓子道:“嫂嫂回来了!”
庆阳说完飞快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魏侗,好像怕吵醒了他一样。
筠娘坐到了一旁的屏背椅上,笑着问她:“吃了早饭不曾?”
庆阳矜持地点了点头,她身旁唤做喜儿的侍女却笑着上前禀道:“回世子妃,郡主早上吃了一屉笼虾饺,两个火烧,一碗燕窝粥……”
“多嘴!”庆阳瞪了侍女一眼,侍女缩了缩脖子,立刻退回原处,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努了两句。
庆阳脸颊红了红,低声向梁氏解释道:“早上习惯了晨练,不吃东西没有力气。”
筠娘笑着点头:“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是好事!你已经守了一夜,快去歇着吧!”
庆阳抬眼看了畏畏缩缩立在床旁的田氏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打起帘子回自己屋去了,喜儿对着世子妃曲了曲膝,也忙跟上自家主子。
田氏曲膝给世子妃行礼,脸色十分不自然。
如今三爷的生母被罚离府,两个能接近三爷的大丫鬟也不在了,屋里全是世子妃的人,她这个乳母也不知还能留下几日!
一想到这些,这几日不免有些提心吊胆。她不想走,到哪里也没有在王府的爷身边当差好,这么好的差事她只怕要留不住!
筠娘看着战战兢兢的田氏,温声道:“你去帮三爷煎药吧!”
田氏忙答应一声疾步去了。
屋中没了旁人,竹月轻声道:“之前三爷身边都是荷夫人的人,我们的人被掣肘,做事情不免畏手畏脚的,什么大事都不经她们手,才让她们有机可乘!”
甘露看着田氏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喘的背影,不由疑惑道:“奴婢看那个田氏也不是十分细心的人,为何不趁此机会一同换了?”
筠娘轻轻摇头道:“三爷出生一直是田氏照顾,现在亲娘不在身边了,身边的老人只剩下田氏,不宜再变更!”
“嫂嫂!”被子里的魏侗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弱弱的像猫叫。
筠娘亲手帮她净脸擦牙穿衣裳,喂他喝晾温的鸡丝粳米粥。
人虚弱身上也没劲,魏侗吃两口就不吃了。
倚在床上看着文儿和巧玉将屋中的绒毯撤了,将青石地砖擦拭一新,绿柏抱来一个三耳万鹿纹青铜壶放置到地当间。
一身大红百蝶穿花箭袖的魏翰笑着撩帘进来,绿柏随后跟了进来。
“给小皇婶请安!”魏翰恭敬给筠娘行礼,然后凑到床边笑着鼓励魏侗:“侗叔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侄儿陪你玩投壶!”
魏翰这几日时常来看魏侗,每常与绿柏二人投壶给魏侗看。
二人先将投壶“请”和“让”的礼仪做了三遍,一旁有王府的乐师奏起《狸首》,这才开始投壶。
二人依次将八支箭矢投完为一局。谁中得多,便获胜。
魏翰不仅连胜三局,还为魏侗演示了一次背身投壶,精准投入,赢得满堂彩!
魏侗一直专注的看着,看累了就躺到床上歇一会,然后起来再看,看到魏翰投壶玩的厉害,眼中闪过一抹崇拜的光芒。
魏翰抿了嘴笑,面颊红润,双眼明亮。一直输的绿柏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几日筠娘不忙的时候,一直守在魏侗身边照顾他。
下晌,康氏来接魏翰,说起只因一时想不开酿成大错的荷夫人,康氏悲叹一声,转而关切起筠娘来。
康氏握了握筠娘的手,上上下下地瞧了她片刻,压低了声音关切道:“你可曾给世子爷安排屋里服侍的人?”
筠娘看着面前的杯盏,半晌没说话。
康氏不禁抬头,看向帷幔旁筠娘陪嫁的两个丫鬟,面带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