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我去！我踩到了什么？是骨头？还是人肉？
云初然浑身僵硬地慢慢低头，好像颈骨卡在了木头桩子里，一声尖叫隐没在嗓子里，几乎脱口而出。
然后，她看见了一粒珍珠。
白玉珍珠，透亮贵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而尸体上的一切都被搜刮干净了，皇后虽说了要收拾，但其实也不过是把人挪到冷宫，原封不动地等着云初然来检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云初然觉得，白雪似乎对自己很是不同。
但白雪大概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回来破坏尸体，此举与鞭尸何异？不仅有伤天和，还丧了大德，若不是抄家灭族之仇，远不至于如此。
云初然喘了好几口气，将珍珠捡了起来，又看向那具尸体，突然觉得不怎么害怕了，反而有些悲伤。
大好年华，即将为人母，心心念念期待着明日到来，却落个这般凄惨的下场，死后也不得安宁……
而且，她也姓云。
云初然将珍珠塞进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小心翼翼地用白布盖上尸体的脸，在旁深深垂首行礼。
“贵妃娘娘，打扰了，愿你保佑我顺利找到线索，你我同姓，算是本家，我……”
云初然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脑海中莫名其妙闪过了尹默同自己交谈的事情来。
十七年前，云皇贵妃身亡，云家被逐出京城。十七年后，云贵妃也身亡，而她这个云家之女，却带着灭族之恨，回来了。
心脏怦怦地跳动起来，云初然咽了口唾沫，弯起的腰背忽然有些酸麻，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蹿出脑海。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猛地抬头，怀着歉意地看向云贵妃，而后从袖中拿出银针和银线勾织的手套，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沉声道：“贵妃娘娘，愿你保佑我……能活到查清真相的那一天吧。”
恐怕，她真的发现了什么惊天之谜。
而另一边，云飞宫中，尹珏城同君无声望着面前这片废墟，心中亦不由唏嘘。
君无声身为皇子，对宫中贵妃了解自然不少，尹珏城也有自己的消息网络，对皇宫内外的人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云贵妃如今不过二十四岁，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生于江南官宦清贵之家，上有父母长兄，下有幼弟弱妹，乃是江南一带远近驰名的大善人家，谁能想到积善者却落得这个结局？
君无声握紧了扇子，不过这几日，他眼中曾有的风流洒脱已经被重重惶恐和枷锁掩盖。
他不是不知道宫廷斗争的残酷，但到底自小被保护得很好，没有机会真正接触这些，如今一个月不到，却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事，而且云贵妃的死或许还与他有关，他……
他的愧疚让他日夜难安。
尹珏城却比他镇定很多，虽然心中也有些许感慨，可迈进那大火烧灼后的废墟中时，面色却已恢复如常。
他扫了眼还站在门口的君无声，虽然想要说几句残酷的话打击他一下，但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晦暗，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
“人既然已经死了，查清真相抓住真凶才是当务之急，我们先前做出的事情都是猜测，也未必就是因为你，与其丧气难过，不如进来帮帮忙？”
好在君无声并非受了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他苦笑一声，将附庸风雅的扇子丢开，挽起袖子道：“来了。”
尹珏城暗暗点头，看来从小的君子教导还是有用，至少教会了他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不过，就不知这份坚持能够延续到什么时候。
两人在废墟里翻翻找找，还要顾及头上是不是会掉下什么木头瓦片，都是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大概还是第一次给人当苦力，没过多久就腻了。
尹珏城在床上搜了搜，床褥已经被烧了个彻底，什么都没有发现，但他还是洒了些药粉，也没见药粉变色，摇摇头就像离开。
一转头，却见君无声站在门旁，拿着两个满是灰尘的被子打量。
“怎么了？”尹珏城问：“发现什么了？”
君无声站起身，摸着下巴道：“就是觉得奇怪，你想啊，母后寿宴那日各宫都有所准备，云飞宫跟立政殿关系向来不错，甚至宫中有传言道，母后若是……不好了，那继任皇后非云贵妃莫属。”
尹珏城如有所思，“说起来，初然入宫，也是因为皇后要给贵妃养胎祈福。”
“是啊，”君无声笑了下，“那天馨儿也在。”
他默了默，又叹，“母后难有子嗣，是以对子嗣很看重，云飞宫的宫女太监都是她亲自挑选，若云贵妃生前被人凌虐，看顾的宫女和太监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听到，除非……”
尹珏城自然而然地接上他的话，“除非他们故意没听到，或者，云贵妃喊不出来。”
君无声点头，将被子递给他，“试试吧，也许，这里面就有线索。”
天色渐渐暗去，两人试了被子，却没有立刻离开，又把云飞宫上上下下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