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的雪,格外冷冽,刺骨寒气钻透铁甲缝隙,直刺骨髓。我默然立于下邳城头,眺望城外曹营篝火连绵不绝,如同荒野巨兽睁开无数只眼睛。吕布将军倚在柱旁,昔日睥睨天下的英姿早已消磨殆尽,仅剩枯槁面容上燃烧着最后一丝不甘的余烬。他猛地拍击城墙,碎石簌簌而落:“文远!你我合力,何惧曹操?待我赤兔……”
我垂首,无言以对。他口中赤兔马的嘶鸣犹在耳畔,然那神骏身影连同他的意气风发,早已被这围城的绝望吞噬。城下曹营号角低沉,如同宣告末日的挽歌——当年丁原大人帐下,我初识将军,他曾纵马扬鞭,意气风发,何曾料想今日困兽之状?
我凝视自己握刀的双手,这双手曾随将军破阵杀敌,也曾沾染过无数无辜者的鲜血。陈宫先生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又浮现眼前,他喑哑的叹息仿佛穿透风雪而来:“奉先,非明主也……”城上寒风割面,犹如命运在无声质问:难道我张辽文远,此生只能困死于这座孤城,与无望的忠诚一同殉葬?
城门终被撞开,我随众人被押解至白门楼前。曹公端坐于上,目光如炬扫过阶下,声音沉稳如磐石:“缚虎不得不急。”
吕布挣扎着嘶喊:“明公!布愿降,愿效犬马……”那卑微求生的姿态,瞬间撕碎了最后一点残存的英雄幻影。我闭上眼,心中唯余一片冰凉死寂的雪原。陈宫先生昂首赴死,步履从容,那背影竟有种奇异的解脱。高顺将军亦沉默引颈,他的无言是对主公最后的体面。我亦上前一步,坦然迎向曹公审视的目光:“唯死而已,何须多言。”
“吾素知文远忠义,”曹公的声音却陡然传来,“今日相见,何故以死相拒?”
我愕然抬头,正撞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却分明含着惜才之意的眼睛——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骄矜,倒似穿透皮囊,直抵我灵魂深处未曾熄灭的火种。关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清晰而坚定:“某知文远武艺、胆略、忠义皆备,若得明公收用,必效死力!”
这陌生的“生路”猝然铺展于眼前,带着灼人的温度。曹操亲自为我解缚,动作郑重而真诚,那一刻我竟觉喉头哽咽,眼中酸涩:“愿……效犬马之劳。”——乱世飘蓬,终于寻得可以扎根的土地?亦或只是另一重未可知的樊笼?我张辽,今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