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像冰冷的、沉重的泥沼,死死裹挟着我,向下拽。意识在深不见底的混沌中沉浮,时而被烈酒烧灼的剧痛刺醒,时而又被无边无际的疲乏拖入更深的渊薮。二哥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麦城的火光忽明忽暗,青龙偃月刀断裂的脆响在耳边反复炸裂。恨!那焚心的恨意并未因昏睡而熄灭,反而在意识的底层如同闷燃的炭火,灼烤着五脏六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焦糊味。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翻身的力气都榨不出一丝,只有那颗被仇恨和烈酒反复蹂躏的心,还在胸腔里沉重地、不规则地搏动,一下,又一下,擂鼓般砸在冰冷的席榻上。
“三……三日……白旗白甲……” 破碎的字眼如同梦呓,从我干裂的嘴唇里无意识地溢出,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血腥气,在死寂的帐内微弱地回荡,随即消散。二哥……你且看着……小弟……小弟这就……杀过去……
帐内帐外,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似乎被这浓稠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冻僵了。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浑浊的喘息,还有血液在太阳穴处奔突的轰鸣。这极致的寂静,却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悬在头顶,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意识在深沉的泥沼里挣扎,一丝模糊的警觉如同水底的微光,极其艰难地试图浮上来——太静了……静得……不对头……
就在这昏沉与警觉的缝隙间,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压抑的声响,如同毒蛇滑过枯叶,刺破了死寂!
窸窸窣窣……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是布料摩擦的微响,是脚步极力压在地面、却又无法完全消除的细微震动。这声音,贴着地面,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法形容的恶意,正一点点……一点点地……向着我的榻边挪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像一条毒蛇猛地缠住了心脏!酒意和昏沉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的警兆狠狠撕开一道裂缝!二哥!是二哥在冥冥中示警吗?!有人!有耗子摸进来了!
“谁?!” 我拼尽全力,想从喉咙里炸出那声惊雷般的怒吼!想猛地坐起,抄起榻边那杆冰凉的蛇矛!想将这不知死活的鼠辈撕成碎片!可那沉重的身体如同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在冰冷的榻上,纹丝不动!喉咙里只挤出一声含糊不清、如同破絮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