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冬,荆州噩耗抵达成都。
我抚摸着云长昔日送来的竹简,墨迹未干,字字如刀。
“大哥,荆州安好。”这是他最后一封书信。
当战报撕裂寂静,我看见竹简上的墨迹突然开始蠕动。
它们化作猩红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张飞冲进来时,我正试图用衣袖去擦拭那永远擦不尽的鲜血。
三弟的吼声震落了梁上灰尘:“二哥——!”
那夜,我独坐空庭,忽见月光下立着熟悉身影。
赤面长须,绿袍金甲,青龙偃月刀寒光凛冽。
“云长?”我踉跄扑去,指尖触到的只有刺骨寒风。
枯枝投影在雪地上,蜿蜒如血。
我拔出双股剑,斩断案角:“传令三军——”
“东吴鼠辈,血债血偿!”
建安二十四年冬,成都的天空像一块沉甸甸的铅板,死死压在蜀王宫的殿宇之上。宫室内,铜兽炭盆里烧着上好的木炭,哔剥作响,驱不散这蜀地特有的阴冷湿气,更驱不散此刻盘踞在我心头的沉郁。
我枯坐在案几后,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一卷摊开的竹简。竹片微凉,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简上是熟悉的字迹,筋骨嶙峋,力透竹背,一笔一划都带着二弟云长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傲气:
“大哥如晤:荆襄之地,秋获丰稔,民心安堵。将士用命,城防日固。云长在此,兄可高枕无忧于成都矣。天寒,望兄善加珍摄。弟关羽顿首。”
“荆州安好……”我低声念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这简书,是月前快马送来的平安信。彼时墨色犹新,字字句句透着二弟坐镇荆州的从容与笃定,仿佛那千里之外的雄关险隘,真如他手中那把青龙偃月刀一般,牢不可破。我一遍遍看着,仿佛能从这字里行间,看到二弟立于城头,长须飘拂,丹凤眼微眯,傲视着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雄姿。这简书,是我与荆州、与二弟之间,最后一丝温热的维系。
就在此刻,殿外石阶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仓皇杂沓的脚步声,沉重得如同擂在人心上。那脚步踏碎了死水般的寂静,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撞开紧闭的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