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的冬,冷得钻心。冻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敲在望台冰冷的石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敲在心头,激起一片粘稠的寒意。鲁肃弯着腰,那声被碾碎般的“明白了”还带着沉重的尾音,在湿冷的空气里回荡。他僵在那里,脊背弯成一个沉重的弧度,仿佛被无形的山峦压垮。那卷沾着我和糜芳血迹的帛书,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脱,“啪嗒”一声,落在冰冷的、积着薄水的石板上,迅速被浑浊的雨水浸透,字迹洇开,如同溃烂的伤口。
我收回钉在西方荆州的视线,那焚天的杀意如同退潮,留下冰冷坚硬的礁石。目光扫过鲁肃弯折的脊梁,扫过地上那团被雨水泡烂的帛书,最终落回自己悬于腰间的乌木剑鞘。指尖拂过那道冰冷的暗红血痕,如同抚过一段凝固的过往。
“传令。” 声音不高,却像冻雨敲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砸破了望台上死水般的沉寂,“吕蒙、陆逊,即刻来见。”
“是!” 匍匐在地的侍卫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下。
鲁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疲惫,直起了腰。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有一片死灰般的沉寂。他不再看我,目光空洞地投向脚下喧嚣混乱的建业工地,投向那片被雨水和泥泞笼罩的巨大城基。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再吐出。他默默地、深深地,再次对我行了一礼,那礼数依旧周全,却透着一种彻骨的疏离与绝望。然后,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一步一步,踏下湿滑的石阶,背影消失在蒙蒙雨雾之中,如同投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
我伫立原地,玄色锦袍的下摆已被雨水打湿,沉重地贴在冰冷的靴筒上。寒意顺着湿透的布料丝丝缕缕地向上爬。风卷着冻雨,刀子般刮过脸颊。手背上那道被石棱划破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毒虫噬咬。然而,这痛楚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脚下的建业工地,夯土的号子声、石匠的凿击声、监工的呵斥声,在冻雨中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只有那柄悬于腰间的剑,随着心跳,传来冰冷而沉实的脉动。
终于,石阶处再次传来急促而稳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