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直至其消失在丛台巨大的阴影之中。丛台,这座由赵武灵王亲手督造的宏伟高台,在夜色笼罩下宛如一位沉默的巨人,威严矗立。层台叠榭间,王宫的灯火若隐若现。赵括心中清楚,此刻王宫之中,平原君的宴会想必仍在热闹非凡地进行着,丝竹之音袅袅不绝。然而,在这欢声笑语背后,又有多少黑冰台的金饼正悄然流入权贵们的衣袖,腐蚀着赵国的根基。
更鼓敲过子时,赵括独自一人沿着石阶缓缓登上丛台。石阶两旁,青铜灯树早已熄灭,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清冷的月光温柔地洒在 “武灵丛台” 的匾额之上。赵括伸手轻轻抚摸着台基上的铭文,“胡服骑射” 四个大字的刻痕里,还嵌着一枚当年的箭簇。他微微眯起双眼,思绪瞬间飘远,那是五国伐齐之时,乐毅大军留下的战利品,也是赵国往昔辉煌与沧桑的见证。
突然,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三年前,长平战场的惨烈景象在他脑海中如电影般不断回放。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片血腥之地,最后一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样清冷的月光。秦军的黑甲士兵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来,而断粮长达四十六日的赵军早已陷入绝境,甚至出现了 “内阴相杀食” 的惨状。他身上的玄色甲胄被密集的箭簇穿透,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丹水河畔。恍惚间,他看见白起身披同款玄色甲胄,高高地立在高处,如魔神般俯瞰着这片人间炼狱。
“武安君。”
一声低沉的呼唤从暗处悠悠传来。赵括猛地回过神来,只见蔺相如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现身。老人手中捧着一把青铜剑,在月光的映照下,剑身泛着森冷的寒光。赵括定睛一看,剑鞘上的错金纹路竟是那般熟悉,正是他在废祠中见过的玄色甲纹。那纹路,正是墨家 “止戈为武” 的独特暗记,与墨离袖口的半枚甲纹如出一辙,完美契合。
“这是武灵王赐给肥义的定边剑。” 蔺相如微微咳嗽了几声,声音略显沙哑,剑鞘上的山形纹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当年,肥义力劝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为了说服众人,他手持此剑,毅然斩下了反对者的冠带。” 说着,蔺相如双手将剑递向赵括,剑柄处,“武” 字铭文在月色下清晰可见,那正是赵武灵王的亲笔手泽。
赵括双手接过剑,心中满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