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破庙漏风的窗棂上沙沙作响,薛成蜷缩在草堆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泛黄的刀谱。自醉刀翁咽气那日起,他已在这废弃的山神庙里窝了三日,怀中的青铜罗盘始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暖意,倒是比怀里揣着的冷硬炊饼更让人安心些。
《基础刀诀》前两页的字迹还算清晰,可越是往下翻看,纸页边缘越是残破不堪,第三页右下角甚至缺了巴掌大的一块,露出底下暗褐色的陈旧血渍。薛成识字不多,醉刀翁临终前塞给他的这本刀谱,好些字眼都得连蒙带猜——直到他在第二页末尾发现一行用刀刻的小字:「断水式真意,在刀随水流,意在刀先」。
“刀随水流,意在刀先……”少年喃喃自语,忽然想起醉刀翁临终前那柄横在膝头的断刀,刀身明明残破不堪,却在雪光下泛着水波般的微光。他踉跄着爬起来,从庙角捡了根手臂粗的枯枝,踉跄着往庙外的小溪跑去。
溪水早已结了薄冰,薛成哈着白气蹲下身,枯枝往冰面上一戳,“咔嚓”一声脆响惊飞了枝头的寒鸦。他盯着冰面下缓缓流动的溪水,忽然想起醉刀翁说过“刀是死物,人是活的”,心下一动,枯枝竟顺着水流的走向挥了出去。
冰面轰然裂开一道细缝,溪水顺着裂缝涌出,在雪地上蜿蜒成一条银线。薛成怔住了——他明明只使出了三成力,这枯枝竟比往日劈柴时更有威势。正待再试,忽觉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光影晃动,竟见一个青衫老者拄着断刀立在溪水对岸,衣摆无风自动,刀身上流转的竟是与罗盘相同的血色纹路。
“臭小子,刀不是这么使的。”老者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却又清晰地撞在薛成心口,“水无常形,刀亦无定法。你看这溪水,遇石则绕,遇崖则落,却终能穿石裂土——刀意,便在这顺势而为里。”
薛成浑身一震,手中枯枝不自觉地垂落。他认得这老者,正是三日前咽气的醉刀翁,此刻的身影虽有些虚幻,腰间悬着的断刀却与那日分毫不差。不等他开口,醉刀翁抬手挥刀,一道淡金色刀气掠过水面,竟将溪水生生截断,断流的水珠悬在半空,如一串散落的珍珠。
“看好了。”老者身影一闪,已到薛成身侧,枯槁的手掌覆在他握刀的手背上,“握刀要松,如握游鱼;出刀要顺,如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