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贺湛英从箱底里,拿出许久没有拿出来的那幅画,展开来,放在灯下一寸一寸看。
这世上有人会对美女上瘾,有人会对出人头地上瘾,有人会对权力上瘾。
她独独对一幅画上瘾。
从前上瘾是因为画里的自己,她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想多看几眼。而现在上瘾,是对作画的那个人。
这份上瘾无关男欢女爱,而是心怀一份感激。
如果这份感激能宣之于口,只怕她逢人就想说一遍。
可偏偏他们一个是内宅妇人,一个是宫廷画师,瓜田李下,多说一个字,都将置他们二人于万劫不复。
月娘催促了好几次,她才把画收起来,躺在床上,心无杂念,闭眼就睡。
这是出事以来,她睡的第一个好觉。
醒来,仍是催债,仍是逼迫。
可贺湛英知道自己和昨天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内心生出一股力量,这力量石破天惊。
所以她才无所畏惧地对贺家人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凡事都要讲个理,贺家人要钱根本没有道理,这一回,她决定像从前那样,不对任何人妥协。
哪曾想到,他们竟然算计到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一去,贺湛英的天塌了,她甚至有种冲动,想随着老太太一道去。
就在这时,门房送来一封信,信里写着几个字:出来,后门。
是许尽欢的字,和画上的字一模一样。
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
后门的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站着许府管事。
她走过去,帘子掀起,里头的许尽欢冲她招招手,示意她上来。
车里两盏夜明灯,一张小几,几碟小菜,两壶酒。
这人也不知从哪里厮混回来,身上一股脂粉味,脸上还有两个红唇印。
他替她倒了一盅酒,也给自己倒一盅,痞痞笑道:“宫里的酒,特意拿过来让你尝尝味儿,你一壶,我一壶,喝不喝?”
她赤红着眼睛看着他。
他挑起眉:“不喝我就扔了?”
她二话不说,拿起酒盅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