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是把“诚信经营”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嘴角噙着狡黠的弧度。
和平招待所206室的吊扇吱呀转着,驱不散满屋潮气。
杜倩把合同草稿铺在泛黄的床单上,圆珠笔在“最低采购量”处反复画圈。
“赵德坤是西北干货协会副会长。”
李冰用毛巾擦着头发,发梢滴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拿不下他,其他家更不会松口。”
杜倩偷瞄他湿漉漉的后颈。
车祸留下的伤疤延伸到肩胛处,像条蜈蚣伏在苍白的皮肤上。
她突然想起县医院那个雨夜,护士说这伤再偏两厘米就会伤到脊椎。
“要不放弃统一配送?”
她试探道:
“像老周那样货到付款”
“不行。”
李冰猛地转身,毛巾掉在地上。
他弯腰时突然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按住左臂伤疤。
杜倩箭步上前扶住他。
掌下的肌肉紧绷如铁,疤痕处温度高得吓人。
“又疼了?”
她声音发颤,翻出随身带的止痛片:
“医生说过雨天会”
“抽屉里药膏”
李冰额头抵在床头柜上,汗珠砸在搪瓷杯里。
杯底还沉着早上喝剩的茶叶末。
杜倩手忙脚乱地翻找。
招待所的抽屉卡得死紧,拉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铁皮药盒下面压着张照片——年轻的李冰站在深圳国贸大厦前,身旁戴墨镜的男人赫然是现在深圳某连锁超市的副总。
药膏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
杜倩蘸着药膏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伤疤,感受到他肌肉的颤抖。
“该去医院复查的”
她轻声责备。
李冰突然抓住她手腕。
止痛药让他瞳孔微微扩散,目光却亮得惊人:
“你看出来了吧?
赵德坤女儿才是突破口。”
杜倩的呼吸停滞了一拍。
他的拇指正按在她脉搏上,那里的跳动快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