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职三个月的手微微发抖。苏怀瑾拍拍他肩膀,目光落在周明远凹陷的眼窝里——那里曾是教书育人的三尺讲台,如今却盛着即将干涸的生命:“脉诊不是判决书,是让病人走得舒服些。老爷子脾胃弱,喝不了汤药,含服西洋参最妥当。”
周明远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转动着,落在苏怀瑾胸前的工牌上,嘴唇翕动:“苏……医生,小磊……”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周珊慌忙递过手帕,却见上面洇着几点淡红的血渍,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苏怀瑾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掌心的老茧磨着她的指腹,那是握了四十年粉笔留下的痕迹:“小磊昨天发了视频,说等爷爷出院,要带您去满觉陇看桂花雨。您闻闻窗外的桂花香,是不是和他幼儿园门口的一样?”
周珊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某中医论坛的热帖,标题“参附汤救回晚期肺癌患者”格外刺眼:“他们说喝了三天就能坐起来……”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几道红痕,指甲缝里还沾着给父亲擦身时蹭到的吴茱萸粉。
苏怀瑾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想起自己刚进急诊那年,拼了命用参附汤抢救心衰患者,却被祖父握住手腕:“孩子,医者要学会分辨,有些时候放手不是放弃,是尊重。”她轻声道:“老爷子现在喝参附汤,就像给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硬塞房梁,梁柱会疼的。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少疼些,能听见女儿说说话,听见孙子喊爷爷。”
午夜查房时,宁养院的走廊静得能听见桂花落在遮阳棚上的轻响。苏怀瑾推开502病房的门,周珊趴在床边睡着了,右手还握着父亲的手。周明远的呼吸轻得像一片飘在水面的羽毛,她搭上脉,屋漏脉愈发稀疏,突然听见老人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叹:“桂花……落了……”
声音轻得像秋夜的露水,却让苏怀瑾眼眶微热。她轻抚老人的手腕,脉象渐渐散掉,没有抽搐,没有挣扎,就像沙漏的最后一粒沙,静静坠入时光的深潭。周珊在睡梦中感觉到温度变化,猛地惊醒,手指颤抖着探向父亲的鼻息,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床单上,却没有哭喊,只是把父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哄孩子般轻声呢喃。
护士站的灯还亮着,苏怀瑾在病历上写下“真脏脉,治以扶正安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小吴抱着《安宁疗护指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