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中医馆的实木挂钟在子夜时分发出沉闷的“咔嗒”声,苏怀瑾正对着电脑核对着林小羽的卵泡监测数据,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皮鞋底粘了层风干的泥浆。抬眼望去,穿藏青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正扶着墙喘气,腕间的动态脉象仪导线拖在地上,随着步伐在水磨石地面划出细碎的响。
“苏医生,陈默,32岁,第三次加号。”护士小林小跑着递过病历夹,指尖点了点首页的“紧急”标识,“24小时动态脉波图显示昼夜节律紊乱,西医开的艾司唑仑他不敢吃。”男人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眼下乌青从泪沟蔓延到颧骨,像戴了副永远摘不掉的墨镜。
诊室的白炽灯在陈默坐下时晃了晃,他习惯性地从裤兜摸出褪黑素药瓶,指腹反复摩挲着铝箔包装上的英文说明,塑料瓶盖被捏得“咯吱”响。苏怀瑾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浅红勒痕——那是长期戴机械键盘指套留下的,指尖皮肤因长期接触电子设备泛着青灰色。
“每天在电脑前多久?”苏怀瑾边问边搭上脉枕,指腹刚触到桡动脉,就被洪大的脉势顶得一跳,如同盛夏午后的骤雨砸在青石板上,数息之间又骤然转弱,像秋夜漏雨的屋檐,滴滴答答不成节律。陈默苦笑道:“项目上线前熬了两周通宵,现在每天睁眼就觉得屏幕在晃,可躺下又跟过电似的,脑子停不下来。”
舌象分析仪的蓝光在他脸上扫过时,苏怀瑾看见舌质红得发暗,舌苔薄得几乎看不见,舌下络脉像扭曲的树根般凸起。程野抱着多导睡眠监测报告进来,打印机吐出的纸带在桌上堆成小山:“re期占比12,深睡眠时长23分钟,符合《中医失眠诊疗指南》里‘阴虚火旺型目不瞑’的诊断。”
“您看这脉象图,”苏怀瑾调出24小时脉波曲线,昼间的洪大数脉与夜间的细弱涩脉形成陡峭的断崖,“《黄帝内经》说‘卫气行于阳二十五度,行于阴二十五度’,您的卫气白天在外太过亢盛,夜里却进不了阴分,就像本该回家的士兵一直在城外游荡。”她翻开《灵枢·邪客》,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张便签,上面记着师傅的批注:“半夏秫米汤通阴阳,针灸调跷脉,此为治昼夜颠倒之要法。”
陈默突然从帆布包掏出个金属盒子,表面的led灯还在一闪一闪:“网上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