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穿着布鞋,踩在工坊地面的石板上,越往里走,空气中墨香和松木烟熏味就越重。
工坊里,一张张榆木长桌像棋盘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每张桌子前站着三个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好像被一根线牵着的木偶。
禄东赞轻轻屏住呼吸,慢慢凑近离他最近的一个工作台。
中间站着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人,他把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古铜色的小臂。
右手握着一个缠着棉麻的枣木滚筒,此时滚筒正浸在石槽的墨汁里,乌黑的油墨顺着滚筒的纹路。
只见他手腕快速翻转,就像拨浪鼓一样,滚筒在蜡纸上“唰唰”地滚了三圈。
紧接着,他单手猛地拎起蜡纸下面垫着的木框。
这时,右边那个系着粗布围裙的年轻人早就等在旁边了,手指像啄米的鸟一样,
快速从木框夹层里抽出一张还带着墨香的报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右端。
“咚”的一声,禄东赞听到左边传来一个重物轻轻放下的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最左边的一个少年,正迅速把一张半透明的蜡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木框的网格上,
那动作快得好像在跟时间比赛。
这边中间的人刚把木框压下去,滚筒又在他掌心快速转动起来。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五息的时间,一张字迹清楚的报纸就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禄东赞猛地抬起头,目光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里扫来扫去。
数不清的工作台后面,工人们忙碌的动作就像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有人弯着腰往石槽里加墨,有人用竹夹子把印好的纸张码成高高的纸山。
最让他吃惊的是巷道中间来回穿梭的“铁甲虫”:
四个包着铁皮的木轮在地面上滚动,拉车的是个精壮的汉子,
他只用一只手握着车把,车上堆着的纸捆恐怕有三百斤重,
可他拉着车走起来,就像在春风里散步一样轻松,车轮在石板上碾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禄东赞喉咙动了动,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禄东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