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烂人就不会告诉你了,谁会故意派人监视你,至于那个使女碎嘴,跑来找我多话想讨几个赏钱,怪得了我么?”朱温道:“我只是让你少喝酒,多长心眼罢了。”
田珺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温虽是个性格恶劣的人,但对她似乎真的挺不错,只是说话经常难听了点。
这次来魏州,也是为了她的事情。
魏博的治理水平,放在以虐民著称的河朔三镇里都算最糟糕的,百姓们“幞头巾子露,衫破肚皮开。体上无裈袴,足下复无鞋”,农妇们也往往赤身耕作,一点体面都讲不了。
到冬天里,贫民因为没有被褥,只能麇集到家底稍殷实的农户家中,像鹌鹑一样依偎在一起,烤着薄薄的柴火,才能避免冻死。
看到这样场面,朱温越发只想把那帮魏博牙兵杀得一个不留。
城里却比朱温想象的要繁华许多,街道宽阔整洁,且因为牙将们不爱搞宵禁,连坊墙都给拆掉了,商贩们可以直接沿着大街叫卖,显得相当热闹。
魏博毕竟是人口大镇,纵然牙兵集团治理不善,流亡颇多,但底子究竟在那里。
这些年席卷大河以南的旱灾蝗灾,也奇迹般地没有发生在河北之地。因此百姓虽然穷苦,却没发生什么人相食的惨事——这也是河朔能够避免于被民变席卷的关键。
田珺却突然沉默了。
“后城是贫民窟,每年都要因冻饿死去两三千人,被扔到城西的乱葬岗里,被野狼和狐狸啃食尸体,最后连白骨都很难剩下。”
“乱葬岗往北二里,就是刺史和牙将们的别业群。我听阿爷说,五十年前,那里还有大片的良田。后来漳河河堤因年久失修溃决,将那儿淹成陂泽相连的模样。贵人们觉得芦荡密布,河渚纵横,有杭州西溪的风韵,于是在其间修造园林,彩船相接,春夏之时,妖童舞女,荡舟水中……”
朱温很少见到田珺这么凝重的样子。
她是田承嗣的后人,而到今天,她的家庭仍是魏博牙兵食利集团的一员。
若非认识了田香与寇谦之,她永远不会觉得这样的生存方式有什么错。
就像赵窈娘那些女孩子在被朱温从庄园里抓出来,发配去当营妓之前,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