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飞杵在土坷垃路上,脸上的筋直抽抽。
这破地方连电线杆子都歪歪斜斜的,空气里飘着牲口粪味,叫他心里头膈应得慌。
夏德生一家子可美得冒泡。
在外头颠簸了七八天,虽说顿顿下馆子,供销社里也没少置办新鲜玩意儿,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不是?
夏德生意从县里捎回来两口袋巧克力糖,油纸包的熏货在月亮下散着香。
墙角还摞着早就备下的一百斤白糖、五扇肥猪肉,油星子浸透了麻绳。
月光照耀下,夏德生捂着手心里面则是寻思着。
他迫不及待来到了大队办公室,把那铁皮大喇叭打开。
老夏扯着嗓子喊起来。
“少爷们儿!老少爷们儿!我夏德生家来啦!让大伙儿惦记了!”
喇叭筒震得房梁往下掉灰,惊起一窝家雀儿。
这当口村里本该静得能听见蛐蛐叫,谁家不是天擦黑就钻被窝?
这声音一下子便把不少人都惊醒,很快不少的屋子都亮起了,灯火稀稀疏疏的都是穿衣裳的声音。
夏德生的话,继续从那大喇叭里面传到整个乡野之中。
“这些日子咱乡亲们供的药材料好销路也广,我也从中挣了些钱。”
夏德生激动之时扯着嗓子召集大家。
“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姑娘,咱从城里捎来一些猪肉水果糖,雪花粉。”
“本想着明天再分,但今日赶个巧咱们就过来趁着晚上把这东西分了,明日上午咱们在晒谷场聚集。”
“我夏德生出钱,咱们开大席。”
夏德生还在喊着,便听到脚步声。
头一个冲进院的是张大发。
这汉子光着脊梁跑得呼哧带喘,脑瓜顶冒着热气,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砸。
瞅见夏德生,扑通就跪在当院,膝盖砸起一蓬黄土。
“哥!是你救了我娘,从今以后我张大发的命就是你的。”
张大发他娘那条命,是夏德生和王景明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这汉子跪得瓷实,膝盖都要嵌进泥地里。
夏德生薅着他膀子往前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