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袅蹲在那片新垦的试耕地旁,指尖捻起一小撮新翻的泥土,土质尚可,只是沙砾多了些。北疆的风从未停歇,细沙扑面,她眯了眯眼,眸中的光彩却愈发明亮。她身后,几个牧民汉子刚歇了力气,正擦着汗,好奇又带些审慎地望着她。
她站起身,接过春禾递来的木犁,那犁头磨得光亮,却依旧沉重。她握紧犁柄,亲自走进田垄示范:“这油菜,喜水,却也最忌水涝。所以这垄沟,得这么斜着开,深浅也要适中,方便排水,也方便将来浇灌。”她一边说,一边使力,犁铧破开沙土,留下一道笔直的沟痕。衣袖早已挽起,此刻袖口处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与她素日里干净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
牧民们围蹲成一个不甚规整的圈,先前那位年轻妇人正领着几个妇孺,用一个小小的羊皮袋分装着泡发好的油菜籽,颗颗饱满,泛着油光。几个半大的孩童则追逐着一个滚落在地上的空陶罐嬉闹,清脆的笑声给这片肃杀的土地添了几分生气。春禾抱着绳尺,在田间来回穿梭,仔细丈量着,确保每一条田畦都整齐划一。
“音袅姑娘,这般金贵的身子,做这些粗活……”那年轻妇人名唤萨仁,见黎音袅额角渗汗,有些不忍地开口。
黎音袅停下动作,将木犁交给旁边一个跃跃欲试的年轻汉子,笑道:“萨仁嫂子,地认人,也认手。我不亲自试试,怎知其中关窍?再说,这活计,将来还要靠大家。”
一个皮肤黝黑,瞧着约莫三十出头的壮实汉子,名唤巴图,是萨仁的丈夫。他一直闷声不响地看着,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北地汉子的粗嘎:“姑娘,俺们祖祖辈辈都是放羊牧马,这地里刨食……说实话,心里没底。这油菜籽,真能比得上牛羊?”他不是质疑,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忧虑。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连孩子们的嬉闹声都小了些。这确实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黎音袅走到他面前,目光平和:“巴图大哥,牛羊自然是北疆的根本。但你想想,若遇上雪灾,或是苏木来犯,牛羊大批死了,咱们靠什么活下去?”她顿了顿,语气沉静却有力,“这油菜,种好了,榨出的油,军中会收,百姓自家也能用。多一条路,总不是坏事。至于能不能比得上牛羊,现在说为时尚早,但它至少能让我们在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