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关门的花糕店,你还记得吗?你说很可惜,前段时间我找到了那家店的糕点师,过几天他会来卡林顿家任职,到时候带给你吃。”
塔伦闭着眼,皱着眉头,“我不要。”
“好久没有出门了。等你身体好点了,想去看海吗?”
塔伦拍开他的手,“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沉默下来,走到他面前,眼神沉静地盯着他。
他爱的虫好像被关在了一个日益腐败的躯壳内,虫豸啃噬着他的心智与灵魂,好像被困在轮椅上的不止是孱弱的身体,还有很多东西,很多鲜活的过去和未尽的爱恨,在这些年里燃烧着,如今终于快要变回一捧灰了。
路德维希缓缓低下身,单膝跪在他的轮椅前,双手托起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将自己的额头贴在那苍白的手背上,“殿下,就当可怜我吧。”
就当可怜我这些年不明所以的偏执,可怜我水中捞月的执着吧。
塔伦觉得,自己面对这只雄虫的时候才是最绝望的,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这场悲剧就注定了,他的过去也毁了路德维希的未来,他身边的所有虫最后都能从他的死里或多或少地获利,只有路德维希,除了经年的折磨一无所有。
在他们发现塔伦是雄虫的那一天,在塔伦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残存的少到可怜的精神力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分崩离析了,他用一种很可怖地神情看着自己的双手,路德维希同样诧异,却不敢上前。
塔伦枯瘦的手指动了动,才缓慢地、极轻地贴上路德维希的脸,“恨我吗?让你浪费了一生。”
路德维希说,“恨死了。你就当我现在是在报复你吧。”
过了很久之后,路德维希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将塔伦的身体从轮椅上托起来,露出一截肌肉萎缩的小腿,异常凸起的钙化灶像石子嵌入地面一样镶嵌在有些绀青的皮肤内部,很快这一点裸露又被毯子完全包住。
“你该休息了。”路德维希说,“我说了,你睡着了我就走。”
塔伦也没有力气再跟他争辩什么,把脸埋在被子里睡了。
路德维希等到他完全入睡,看了一会儿他的后脑勺,才轻轻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