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声早已歇了,唯有偶尔掠过的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是亡魂不甘的低语。
城东。
高墙之内,并非书声琅琅,而是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水、草药、以及一丝极淡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的特殊氛围。
天色未明,东方天际仅泛起一丝鱼肚白,如同陈旧宣纸上洇开的淡墨。
学堂后院最大的一间通铺里,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阿木猛地睁开眼,几乎是身体的本能。
身下的稻草垫子有些硌人,薄薄的被褥沾染着经年累月的潮气和汗味,根本不足以抵御凌晨时分的寒意。
他蜷缩着身子,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以及少数几个已经醒来的孩子翻身、穿衣的细碎声响。
他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能看到不远处靠墙的位置,小胖子李虎正裹着厚实的棉被,睡得像头小猪,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的涎水。
李虎的父亲是教内的一名头目,虽然官职不高。
但在这学堂里,已足够让他的儿子拥有比旁人好上许多的待遇——独立的床板,厚实的被褥,甚至听说夜里还有额外的点心。
阿木默默地收回目光,心里没有太多羡慕,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了的麻木。
他是孤儿,父母据说是为“圣教大业”牺牲的普通教众,能被收入学堂,得到一口饭吃,有机会习武,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不敢奢求更多,只求能活下去,能…吃饱一些。
寒气无孔不入,阿木打了个哆嗦,不再犹豫,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将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子的灰色短褂和裤子套在身上。
衣服单薄,布料粗糙,摩挲着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痒感。
很快,通铺里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大部分孩子都和阿木差不多,动作迅速,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睡意和对即将到来的一天的惶恐。
只有少数几个如李虎那般家中有背景的孩子,才磨磨蹭蹭,甚至需要同伴推搡几下才不情愿地起身。
“快些!周教习今日当值,莫要迟了!”一个稍大些的孩子低声催促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