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巴结着请江河吃饭,江河不但答应了,还把开药铺的老秦带上了:“这几天身子不爽,多亏了秦先生……我就冒昧地借邬连长组的局表达一下对秦先生的谢意……”
老邬也是人精一个,当即拍着胸脯子表态:“特派员,今后但凡我在这里一天,秦老板的生意就由我罩着!”
江河和小伍子带老奎爷俩出发的时候,邬连长亲自带着一个排的人送出去足足三十里!
过资中、内江、隆昌、荣昌、来凤驿、白市驿、重庆主城,大概是江河这一路来不怕得罪当地军政两界,整饬很多的破事,各地属官都怕江河这个“钦差大臣”给记上一笔,到时候南京政府秋后算账,无不约束辖区内的黑恶、暗黑势力消停消停下来,甚至暗中派员跟踪保护江河他们的马车过境。
这一天,到了龙泉山区域。
骡子的蹄铁磕在碎石路上“咔哒”作响,老奎边攥紧缰绳拦着牲口不让它在上坡的路上散了劲,边朝身后喊了一嗓子:“紧着点!日头落山前得翻过鹰嘴崖!”小奎扯着根绳子拉车,闷头应了声,脖颈上全是汗。
小伍子和江河在后面使劲往前推。
老奎啐了口唾沫,拿烟杆敲了敲骡子屁股:“两个大侄子,这雾一起,怕是要落雨。”江河抬头望望天。龙泉山的云压得低,像泼了墨的棉絮,缠在山腰松林间。
鹰嘴崖的坡比传言还陡。骡子踩塌了一块石头,小奎慌得去拽缰绳,车子一歪,险些翻进沟里。“孬货!”替儿子拉着套绳的老奎一巴掌扇在小奎后脑勺,“勒住嚼子!骡子惊了,咱都得喂了沱江王八!”江河忙打圆场:“行了叔,这不是没事嘛。”
奎子毕竟才十五岁,被老爹照头上来了一下,眼里含了泪。
小伍子从褡裢里摸出半块锅盔塞给小付奎:“你歇会,我来牵着!”
老奎不愿意:“这咋能行,你是客人哩!”
“行了奎叔,咱爷们还外道啥。”
雾越浓了,山风裹着湿气往骨头缝里钻。老奎忽然蹲下,摸了摸道旁一截断碑——上头“十愿桥”仨字早被苔藓啃得模糊。“民国六年暴雨冲垮的桥,”他抹了把脸,“听说桥柱子底下还压着张飞的马蹄印……”话没说完,林子里“扑棱”飞起一群老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