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裹着渭河滩的湿气灌进女字号监房。十五尺见方的土坯房里,三十几个女犯蜷在霉烂的稻草堆上,每翻个身都能带起股腐肉混着经血的腥气。墙根尿桶早已漫出黄汤,却没人敢喊狱婆来倒——上月有个小媳妇多叫了两声,被铁钩子扯掉半片耳朵,血痂现在还黏在灰墙上招苍蝇。
西头忽然传来铁链拖地声。新来的女学生拖着镣铐挪进来,阴丹士林旗袍下摆撕成布条,露出的小腿肚上烙着\"共\"字。老犯们眼睛亮了——这种政治犯家属常会打点,果然见她从内衣缝里抠出块冰糖,霎时被七八只污黑的手爪扯成碎渣。
暗处倏地响起婴儿啼哭。一个女人慌忙把乳头塞进婴孩嘴里,典狱长的姘头晃着钥匙串经过,随手把半截烟屁股弹进尿桶:\"晦气!明儿找王婆子来把这赔钱货抱走。\"
瓦缝透进的月光下,女犯们开始传那支唱了十年的莲花落:\"铁丝网,高围墙,女监夜比黄河长……\"调子传到二进门房时,典狱长正要把铃铛按在账本堆里,撕拽着她的衣裳……
“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大叔,不要啊……”
他警服铜纽扣硌着姑娘背上的鞭伤,账册间夹着的保释单被血染红了一角。
另一间单号里,安梅花缩在稻草堆里。
她一直没吃没喝,是不饿吗?
饿,但想起昨天狱婆打给他的饭,她就胃里就翻江倒海般想吐。
——破陶碗递进来,狱婆舀了勺漂着鼠崽的馊粥:\"小蹄子住单号,得优待,今儿多赏你块肉!\"
典狱长也多次色迷迷地从她的小号门前“经过”,并向身边的人探询:“胖子说她不能动?”
“说了,特意交待了好几次的!他说这个案子上面有人盯着!”一个手下立马回应。
“上边?那个上边?在宝鸡还有比我姐夫大的?”典狱长不忿。
“听说,是南京来的。”
“切,南京?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会有人来这儿?我就不相信了?行,给胖子个面子,暂缓一天,明天吧,明天我非要料理料理她,肚子有点大,但看起来蛮有味道的……”
“听说她是老李家的儿媳妇?老李在咱们这儿……可是有一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