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药师兜方才已经收拾完实验室打算离开，故此时房内略微有些漆黑，二人相对而坐，只有桌上一只明暗扑朔的蜡烛撑起整个房间的亮度，须臾过后，药师兜率先开了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对面之人稍稍思忖几秒，开口说道：“应当算是这次和成田君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吧，其实说来惭愧，若非大蛇丸大人点醒，恐怕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呢。”
“哦？”药师兜微微扬眉：“大蛇丸大人怎么说的。”
“嗯……准确的我也记不太清了，貌似是……大蛇丸大人说我吃成田君的醋来着。”
药师兜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自你知晓后，你有想过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大蛇丸大人改观的么，我记得，他原先那么对你，你应该对他是又恨又怕的吧。”
的确，药师兜说得一点不错，千野涵先前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思考多久，很快便答道：“我想大抵就是在我中毒后第七日的那个晚上，大蛇丸大人给我解药的时候吧，”千野涵徐徐闭上双目，幽幽说道：“你知道吗，当他告诉我那是解药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他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神明，如此高大，如此令人安心，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向我伸出手来，不刻便将我从死亡的深渊中上拉了回来。虽然，”她睁开双目，低低一笑：“虽然我后来知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先前不过是在他面前瞎蹦跶的跳梁小丑，但在那时候，虽然惧怕他的城府，也感到胆战心惊，但心中却依旧是很感激他的，毕竟，我做了那样的事，他却还是救了我的命。”
药师兜无声地望了一眼千野涵，好半晌都没有出声，他的手指有规律地一下下敲击在桌面上，方令这寂静的房间中多数几分声响，盏茶时间过后，他倏然停下，将手徐徐抬高抵在下巴上，抬起眼来，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对她一字一句道：“你似乎是生病了。”
“嗯？”千野涵歪了歪头，不知何意：“你是说我吗，生了什么病？”
“病分很多种，不光是在□□上，精神上也是存在的，你大抵得的是……一种心病。在人的认知中，如果认定一个人可以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便会下意识产生极度的惧怕心理，但若当受害者没有被伤害、或是受到的伤害没有到达他想象中那种程度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认为加害人是不是对他有所不同、是不是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就会不自禁地对其产生一种好奇，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好感，如此产生的是一种非正常的、扭曲的感情。”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与此同时，为了保证不会再度受到伤害，受害者也会下意识讨好对方，在这样的时候，萌生出的好感反而会对受害者有所助益，如此也就很容易接受这种病态的感情了。”
千野涵呆愣愣地听着，半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中颇带些自嘲：“如此说来，我其实并不喜欢他，是吗？是因为他对我有所威胁，我为了自保才喜欢上他？”
药师兜轻勾唇角，倒是没有一下子就给予肯定的答复：“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虽然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但至于到底是不是，只能你自己去感受了。”
千野涵缓缓起身，双臂抱在胸前，在屋中徐徐踱步：“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虽愿意相信，但我现下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这样……”她踱至药师兜近前，俯身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区分的方法？”
药师兜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推推眼镜，轻声说道：“有，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稍稍有些困难：当你完全脱离大蛇丸大人掌控的时候，若你感到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轻松、不愿意再想起关于大蛇丸大人的任何事情，亦许就是我说的那种情况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事情要跟你说，若是这个状态久了，就算一开始是假的，最终或许会变为真的也说不定呢。”
“什么，完全脱离掌控？”千野涵轻声一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让我逃跑吗？可是大蛇丸大人已经告诉我，只要我不逃跑，便不会杀掉我的，我何必要冒这个险呢。不若就拿吃醋这个事情来说，如果我会因他而吃醋就是喜欢他，不吃就是不喜欢，这样不可以吗？”
“哦？”药师兜扬眉：“那我问你，若是现下突然来一个女人，代替了你现在的位置，她会和大蛇丸大人天天见面，端茶送水，甚至上床，而你只能在一边看着，你会不会吃醋呢？”药师兜双眼带着笑意地望着千野涵，见她语塞，唇角不禁一勾，也没给千野涵留下说话的时间，继而再次开口道：“应该是会的，对吧？可是……你可以把这种心态理解为吃醋，但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不安，失去了你原本的位置，意味着你在大蛇丸大人心中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你会不会下意识地担心大蛇丸大人会不再遵守他与你曾说过的话、是否会重新想要用你做实验呢？你能说得清楚，在那一刻，占据上风的究竟是哪种心情么？”
闻言，千野涵呼吸一滞，不得不承认药师兜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要她还在大蛇丸的控制范围中，只要还被他压制，她便无法说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