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论仙法?不如说请神婆去受死!当人傻子?!你也真傻,他们来你就叫神婆干什么?”盖头精正教训小厮,“他们是你们凡人眼里的仙门,在诸神眼中,却不一定是仙门,懂吧?”她指向桌子那几个窟窿,唬得小厮连连点头。
“都是自喻为仙,有些人便很乖,他不必神婆动手,”盖头精撅嘴嘲笑:“就凭几句甜言,神婆就栽进去。长生门应该没这个本事。”
她暗暗指向李怀清,小厮当然听不明白,当顾隐之再清楚不过——
“谁栽进去?”顾隐之大声一喝,被盖头精戳中痛处的她一下子后院跳了出来,“你就收嘴吧你。”
闻声,盖头精笑,这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她发悚,她扭着身子从前堂歪进后院,左扭有晃,“看我像不像蛇族的人走路?嘻嘻,蛇国真是好地方。”
她一路歪进后院,脚步轻快雀跃。
今个一早,晴变雨,气温骤降,寒雨淋漓。街上人潮涌动,顾隐之以为是古盛什么大日子到了,结果当她挤进人群凑个热闹时,周围人的谈话让她整个人瞬间喜悦不已:
“这是·····”
“这是什么呀这是!道长说了,这些都是在人间兴风作乱的邪物,邪龙。”
——龙婆倒台了?!我靠!
顾隐之更用力的挤进人群前端,她一面挤,一面不可思议:龙婆被斗垮了?天!长生门这么有本事?当她直面囚车时,整个人瞬间被雷劈了似的,傻了。
这一列囚车从大仙楼门前驶过,轱辘轮子在地上慢悠悠碾过,它想停久一些,好让围观的人看的更清楚似的。这一排铁笼上贴满朱砂符蘸,黄符成列,在雨中瑟瑟颤抖。黄符底下新造的笼子寒光冽冽,如行刑的刀冷白冷白的。
为首的老人额角露两支龙角,从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中刺出。他囚衣褴褛,神色却坚毅隐忍。四周观望的人越多,他神色便越发沉静威严,身姿越发挺拔。他这一身牢笼囚不住的风骨无形的堵住悠悠众口,威仪姿态让人望之鸦雀无声。
雨打湿龙王白发,他闪躲都不肯,豁然接受众人沉默的审判。
“邪龙违抗天帝命令,引人间水患,致人间死伤无数,饥荒瘟疫并行!此乃大罪!今日长生门替天行道,伏收邪龙——”押车的拖长嗓音,一遍遍重复。
龙王身后则是龙母,她亦是不为所动,坦荡荡的接受审视。她目视前方,眼眸高高的飘向远处。斜风将她长发轻轻托起,看,她连头发都不肯低头——
斗败的王权落魄如丧家犬,但他们却摆出游街欢视人间的气度,这真的让人敬叹。
顾隐之的表情更是阴郁难挡:这不是龙婆,这是正经的龙族。
霜雨如刀,割的人仿若被凌迟般疼痛难当。雨打湿所有人的头发,衣袍,这让暴露在寒风中的人更冷,可顾隐之丝毫察觉不到寒冷。
透过囚车的缝隙,她一眼看见街对面的男人——
李怀清应时出现在人群中,当他一出现,龙王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们紧紧盯住他,面庞上浮现一丝微妙的善意的微笑。李怀清回视龙王,他满目不忍,亦一脸悲凉。
笑世道荒唐!这一片混黑人头里,竟然只有寥寥几人能明其中真相:被囚的龙王不是邪龙,真正的邪龙正在海底称王称霸。这一幕让顾隐之第一次胆战心惊:受神族扶持的正龙被杀,剩下的还能是什么?扶邪除恶?
——此前数日晴光,就可保人世永世太平?
——笑话。
他也远远的看见了她。他以为她开心的很,毕竟,师父夺权,当弟子的自然也受师泽。可她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车旁长生门弟子瞧见顾隐之时,纷纷对其抱拳作揖以示敬意。她不动声色,更不理会,佯装看不见。她脸色青了又青,最后转身回了大仙楼。
冷雨如注,将一长列囚车浇了个透。当李怀清进到大仙楼时,他身上也已经被打湿。小厮取来毛巾递给李怀清,并将他引自后院。院子被冷雨打的湿滑,她坐在院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