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沥青,在包裹住夏逸全身的同时,还在他的鼻腔里塞满了铁器与木屑混合的陈旧气息。
夏逸早已被身下的箱板硌的脊背发疼,但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原处,仿佛一具不会动弹的尸体。
事实上,自他进入这口箱子之后,除了进食、饮水以及解手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多动一下。
他不敢动。
这口箱子实在不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他只怕自己多动一下便会造成不必要的声响,更怕这小小的声响会引起匈奴军的注意——彼时,莫说斩首计划就此告吹,他自己这条命也要白白交待在这条船上。
他不愿动。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时间仿佛被停止,若非箱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匈奴士兵定期巡查库房时发出的脚步声,夏逸甚至无法判断外界的昼夜交替——在这几乎令人发疯的环境中,他已不愿多动一下,只想尽可能多积攒一分力气,留到该用的时候。
他判断自己已在这无声的黑暗中待足整整三日,而胡十三留给他的清水与干粮也只够三日。
换言之,胡十三今日说什么也该来见他一次。
即便大单于至今还未渡河,胡十三也该找个机会来为他补充水食。
骤然!
夏逸双目猛睁,同时右耳微动,在一片寂静之中清楚地捕捉到某种轻微的摩擦声——那是鞋底在地板擦过的轻响。
这声音来自箱外,而且正在缓慢向他靠近。
三步、两步、一步……
夏逸全身上下的每一束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将那已躺到麻木的躯体即刻唤醒,而一只右手已然握住昊渊的刀柄。
哪怕他已足足躺了三日,普天之下有能耐避开他这出手一刀的人仍是屈指可数。
就在这时,箱外忽地响起一个夏逸等待已久的声音。
“夏先生。”
夏逸长长叹了口气,在心里不断谢天谢地。
胡十三终于来了。
“吱呀!”
只听沉闷的开箱声响起,位于夏逸面上两尺的那扇隔板也紧接着被掀开一角,立时见到胡十三那张紧张到发汗的笑脸。
“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