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限…将至……”
船身突然颠簸,英月娥慌忙扶住药碗。
舱外传来亲卫压低的呵斥。“还不快些绕过此处!!!”
听闻此声,陆铮再度咳出一口鲜血,溅在舱壁的舆图上,将雍城二字染得通红。
几息之后,待有所平复,他忽然转头看向舷窗,瞳孔里映着碎金般的芦苇荡。“当年…在北境雪原…王爷何等的意气风发……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恰在此时,舱外秋风陡然作大,船篷被吹得猎猎作响。
英月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无边的苇荡在暮色中起伏如浪。偶有白鹭惊起,扑棱着掠过水面。
“月娥……”陆铮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回光返照。“吾有三策,均已留好。记得告诉世子……孤军在外,莫要轻信任何人。”
“别说了,先喝药……”
英月娥正欲喂药,陆铮却忽然伸手将之倒翻在地。“我算计了一辈子……却算不到会埋骨于大梁……
不过也好…省得看着北境…看着王爷,心头有愧啊……”
话音未落,舱外忽闻狂风大作,芦苇杆拍打船身发出阵阵巨响。
陆铮瞳孔骤缩,望着舱外漫天金黄,仰天长叹。“天妒我也……”言罢,其手中锦囊缓缓滑落于地……
英月娥只觉掌心一空,那只常年握着狼毫的手此刻已然垂落。
她颤抖着探向对方鼻息,触到的唯有一片冰凉。
亲卫掀开舱帘的瞬间,烛火“噗”的熄灭。
“陆先生……走了……”几息之后,英月娥小心的替陆铮拢好衣襟。“备棺吧。”
见此一幕,亲卫纷纷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英月娥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陆铮的药碗,她长叹一声。
众人欲言又止,她却已掀起舱帘,任由冷雨扑在脸上。
(从徐平入京,陆铮一直追随其侧,无论守关定平,还是谋夺岳州,他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其所作所为也远不止于此。
对于徐平而言,他和李正我均为谋臣,却又截然不同。陆铮擅奇谋,性歹毒。李正我擅政略,行大道。
乱世纷争,多少豪杰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