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对于《哲学史》所描写的墨子和别墨的批评(3/25)
辩贫富贵贱远迩亲疏,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
这几句空空洞洞的话好像不能表现墨子的阶级性,实则不然。试看儒家的孟子只会说“君子劳心,小人劳力”,荀子只会说“或佚或乐,戒劬或劳”,视被压迫阶级的劳动为当然的义务,不注意于这种阶级的劳苦情形。(他们两人虽都有“九亩之宅百亩之田”的说法,但也不过是一种理想上的花样罢了。)墨子却完全相反,他的心思才力专注于此,所以在《非命》下篇又托为“古圣王”的事迹道:“昔者禹,汤,文,武方为致乎天下之时,曰,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乱者得治,遂得光誉令问于天下。”他既代表一般平民的利益,便一洗儒家贵贵亲亲的议论,主张完全由平民来组织政府,所以要“选择天下贤良圣智辩慧之人立以为天子,……选择赞阅贤良圣智辩慧之人置以为三公”(《尚同》中),“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尚贤》上)。我们将这些事件参合起来看,就可以知道墨子所代表的正是农工阶级。
还有一层,他在《天志》诸篇,《兼爱》下篇和《非乐》上篇中或再三申明“处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篡小家,强者不劫弱,贵者不傲贱,多诈者不欺愚”;或宣言“天之意不欲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强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傲贱”;或慨叹于”大国之攻小国也,大家之乱小家也,强之动弱,众之暴寡,诈之谋愚,贵之敖(一本作傲)贱”。这里所谓“大家”(与孟子所称的“巨室”有些相似),“强者”,“贵者”,“多诈者”,不用说,是统治阶级的人,大部分必为地主(内中当然仍有贵族);所谓“小家”,弱者,贱者,愚者,不用说,是被统治阶级的人,大部分必为农工。墨子既拥护小家,弱者,贱者,愚者的利益,则他代表农工阶级,更显而易见了。
不过现在又发生一个问题,墨子既代表被压迫的农工,为什么不领导他们从事争斗,反而大谈其兼爱主义呢?其实此事并不足奇,凡研究过西洋各国初期农工运动史的人即能遇着这种现象,因为在这个时期中农工的阶级意识十分暗昧,争斗的力量更为薄弱,对于压迫阶级不能不取一种友善的态度,希望借此调和双方的对抗,减轻自己的痛苦。墨子的主张兼爱,原因正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