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兵善喂毒、养毒,在战场上向来物尽其用。但西面的臼伊关跟东面的仝家关在气候上大不相同,而结合以往对战的情况,阿勒境中盛产的、常用在作战之中的毒物多难以长久存放,如今他们绕了这么一大圈过来,能带在身边的毒药、赫连央心中早已有数。因此她将解药准备妥当,跟伤药一同送了来。
果然派上了用场。
但很快又有了第二波毒药的攻击。不过这次的药物似乎甚是刁钻,不知是毒性太强、还是解药对一些人不太管用,因此陆续出现了几十名晕倒的士卒。可这个时候绝不能乱——按罗仑·桑悦的说法,跶·惹鞍是个耐不住性子急于杀戮的人,若对面用药,也绝不是他的意思,因此绝不会超过三轮攻击;只要这边忍耐住、不做反应,那么对方一定会认为他们的毒药起了效果,跶·惹鞍便会立即展开进攻。
关线的守将按照赫连少君所言,在不久后指挥士兵们假作中毒症状,□□、呕吐声此起彼伏又似压抑克制。终于,丑时三刻时分,如野兽般的疾行脚步声便这样由远及近。
左旗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射出了这场仗的第一箭。
“嗖——”
“啊!”
阿勒境兵发现自己散出去的毒药没有发挥作用时已经晚了。一声不知出自谁的中箭惨叫后,两丈外的城楼上突然炸开火光,明亮延至眼前。而一丈之外的千人先锋队伍瞬间齐齐掀开自己身上的伪装,拔出刀刃,在响彻天际的厮杀声中冲了过来。
跶·惹鞍立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可他并不畏惧,反而嗤笑想着果然什么狗屁毒药、全都靠不住。他本就是敢死之人,刀锋划开皮肉、砍进骨头的触感才是他全部索求。这一刻他看着眼前冲上来的沛陵兵们,只觉得心脏都要冲破胸膛,浑身的血液已经燃烧了起来。
“呜嘞——嘿诶——呜呀!”
跶·惹鞍高声叫喊着阿勒语的号子,然后咧嘴狂笑,提刀杀了上去。
明清樊与翁诚誉坐镇中营。自丑时起,便不断有人上下城楼禀报最新的战况。明清樊与翁诚誉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罗仑·桑悦提供的对阵图,结合时时更新的战报冷静筹谋。他们在等一个时机。
第三道关线之上,不知不觉已经酣战了半个时辰。两边都未呈现出明显的优劣势,虽各有伤亡但尚能僵持。左旗跟另外的两位将军找上了跶·惹鞍,与其纠缠了上百回合。然而纠缠这么久是三人万没想到的,毕竟这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对方又是一军主帅,或许会想方设法抽身。
可跶·惹鞍为何会被叫做“疯子”,他们直接交过手之后才终于明白。身手了得是一方面,舍生忘死、毫无畏惧的心又是另一方面。同时,他嗜血好战也达到了“疯魔”的程度。于是左旗三人觉得他们反倒成了逐渐劣势的那一方。
“你们是沛陵的好手么?”跶·惹鞍甚至边与三人交战边邪笑着问,沛陵话说得并不利索,“沛陵的好手都如你们这般好戏耍么!”
这是在羞辱左旗三人并不够他打……没有哪个武人能听得了这种讽刺,然而他们三人身上还有重要的使命,不能忍也要忍。就在这时,左旗好像突然失手,被跶·惹鞍狠狠砍了一刀,伤可见骨。加上之前零零碎碎的细小伤口及长久的交手,左旗的嘴唇立马白了下来,捂着伤口跳开,两位同伴也立马退到他身边。
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流下,左旗却嗤笑:“沛陵好手如云,我们三人这等又何止上百上千!今日不过与你周旋一阵罢了,野境小儿莫要猖狂!”说完便大笑一声,同两位伙伴一道向后撤退。
这番话成功激起了细眼红发之人的热血,狂笑一声:“有趣,有趣!今日便由你们做我的刀下怨鬼罢!”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左旗等三位统领开始撤离,千人的先锋兵卒中剩下的人也开始集体后退。而跶·惹鞍的副手看到大鹰追了上去,自然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可三把手折理哲却大喊制止——
“大鹰别追!”
然而为时晚矣,跶·惹鞍跟副手已经跑出去老远,而先锋队的这千人几乎都是大鹰死士,三把手只是被派来“辅佐”跶·惹鞍的,他们自然不会听命于他。于是战地很快转移,两边的上千人边打边靠近城楼,而城门也在他们眼前不远处慢慢敞开……
与此同时,仝家关第三道关口的西侧面,另一支队伍也在慢慢地无声靠近。这里临近海湾,对以陆上防御为主的仝家关来说,这里本是无用之地,却在眼下即将变成一个重大的受袭缺口。
罗仑·衲丁——罗仑家族旁支的兄弟,罗仑·苏力跟罗仑·桑悦的堂弟——坐在船上,看着眼前寂静一片的湾口,不禁在心中冷笑。
拿下仝家关便能直捣王都,对阿勒境攻陷沛陵来说是重大突破口。如此功劳,罗仑·衲丁一定要拿下。他是阿勒境的野心家,更自认为是罗仑家族最善用脑的人。罗仑·苏力同样认可,否则也不会派来跶·惹鞍的同时也将他一并送来,便是想叫他能够约束“疯子”的行动。
可罗仑·衲丁却有其他打算——仝家关他要拿,跶·惹鞍他也要除。他自知自己派到先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