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也好,在赤阜镇时便鲜少在人前露面,颇无欲无求的模样,似乎也不想叫人想起他们来。
然而——明清樊坐在车里,回想起大约一个月前他与罗仑·桑悦见面时的场景。
罗仑·桑悦曾派人来说,想要与明清樊当面见上一见。当时明清樊一方面因为事忙,一方面也是想吊吊罗仑·桑悦,看她是否急切、所谈之事有多重要。没想到他故意拖延,对方也不见焦急,故而直到一个月前,明清樊才将罗仑·桑悦叫到了朝君府……
思至此处,马车也停在了罗仑府的门前。明清樊明显急切,跳下马车后直奔府门。这家的侍从包括府执当初也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有人阻拦。事实上何止没人阻拦——府执李旬已经等在门口,仿佛早料到朝君殿下回来,见人的瞬间也不惊慌,只恭谨行礼:“殿下请,罗仑夫人已在正堂等您。”
明清樊微眯双眼,攥紧手心:“带路。”
罗仑·桑悦确实早有预料,从叫人把盒子送去那刻起。
明清樊快步走到正堂,在门口便看见里面泰然正坐的这家主人。他深呼一口气,才抬脚进去,而在他抬脚进去之后、身后的房门也被府执带上。明清樊稍顿,便知道自己已被罗仑·桑悦玩于鼓掌之间。
上一个将他拿捏住的人,还是先王、他的父亲。然而意气用事不顶饭吃。明清樊到罗仑·桑悦坐下。
“朝君殿下。”罗仑·桑悦转过头来,笑笑,“我说过的,您必然会答应我的条件。”
没错,明清樊一个月前与罗仑·桑悦见面的那次,她只是提了条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罗仑·苏力,所以请殿下让我前往臼伊关”。
当时明清樊听完只在心中嗤笑:送一个姓罗仑的去对抗罗仑一族的第一线?怕是痴人说梦。于是他带着七分调笑问道:夫人手上难道也攥着多么了不起的东西,才敢如此说话?
大约那时他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罗仑·桑悦盯了一眼,便笑笑:“确实有。不过需要一段时间证明,万望殿下精心等待。”
罗仑·桑悦已经渐渐熟悉沛陵话,拿捏的腔调也越来越像明清樊这二十年听惯的言不由衷。可他还是大意了,还以为对方只是说话的腔调像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阆都人,却不知罗仑·桑悦就连品性都与阆都人越发相像。
明清樊将盒子里的羊皮拿出来,仍在桌上,冷声问:“这是何意?”
罗仑·桑悦却哈哈大笑起来。她很是直接:“听说殿下曾经巡边三年,想来军事布阵难不倒您。这一看就是仝家关的对阵图——当然,是罗仑·苏力要如何突袭仝家关的对阵图。”
“你!”朝君殿下攥紧拳头,才勉强压住火气,“夫人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不早说?”
罗仑·桑悦起身,抱着手臂站在明清樊面前,理所当然也有些幸灾乐祸回答:“为何?哈,我不喜欢叫人瞧扁,但朝君殿下偏偏犯了我……你们沛陵叫……忌讳,对忌讳。因此我总要表示一番——”罗仑·桑悦冷笑,“我们阿勒境人从都是得一还十、还百,殿下该庆幸我如今还有求于你才对。”
朝君殿下,这是狠狠栽了个跟头。他多少是自负了,以为手上捏了个姓罗仑的、她便跟那个姓氏无关了——那可是阿勒境数百年来最凶狠的家族,强权统一了阿勒境并成功重创了沛陵的罗仑家族。这家的女儿,又怎会是寻常人物。
自己是否气急败坏、是否对罗仑·桑悦撂了狠话,明清樊回到朝君府上时已经记不太清,或许他只是在心中发过狠了罢。不过罗仑·桑悦最后的那句话他还能清楚记得——
“殿下想救仝家关已然来不及,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换走我手上剩下的对阵图罢。”
明清樊闭了闭眼,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第二日午前,果然——仝家关深受重创的军情便被传入赤阜城。明清重十分震惊,只因之前仝家关是远四关中最安稳的地方。
“难道是胡家寨跟阿勒境勾结?”明清重凝重了神情。
“不能确定。”明清樊垂眸冥思,最终思虑再三道,“陛下,我得去仝家关一趟。”
“朝君……”新王看着兄长,明知这时叫他亲自前往是最上之选,然而心中还是不免担忧,“仝家关突生变故,就连守关将领都没能摸清敌为何人,朝君若去,怕是前路不明啊……”
面对明清重的担忧,明清樊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笑着点头安慰他:“陛下放心,我只是前去看看,想来不会有任何问题。”
明知他只是在说些宽心话,可明清重也别无他法——为了留在赤阜城,他们已经谎报了途萨玛城的军情,如今若是仝家关的变故传开,想来百姓难安、一些满肚子诡计的人也要借题发挥。于是新王只好点点头:“朝君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