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城不久,若说原来阆都城里的各家、她肯定都认得,不过明氏皇亲本就不跟他们这些人住在一城,彩袖也只在满月之节那晚远远地见过一次,这会儿认不出也在所难免。
“你家的婢女撞到人了,是否该说一声抱歉再走呢?”明清安也并非想要徒生事端,只正色问道。
彩袖对眼前的两人没有印象,见他们的穿着也不像多么华贵,心下便失了分寸,不耐反问:“敢问二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这么问倒也没什么问题,本来大方答复便是;可明玉琼与明清安身份微妙,拼命想从身上摘掉还来不及,还要当众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明清安这么想想,便有些后悔。
“这两位是明瑞皇亲之女、之子。”
正在姐弟俩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声音从旁传来,泰然沉静地替他们说了出来。明玉琼回头——是赫连止。
彩袖或许不认得明氏皇亲,但决不敢忘了赫连止的样子。一来他是这赤阜城中唯一坐着轮椅车的人,二来……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府上。彩袖赶忙将手中的花束交给身旁的婢子,两步走到赫连止面前恭敬地行礼:“拜见赫连……拜见上将军!”
宗室小姐身边的大婢女,眼力见能有多差?先前在满月之节上,陛下、王后跟太后,包括朝君殿下,无论何时何地皆对赫连止以“上将军”相称,因而彩袖一下子便记住了。
赫连止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明玉琼、明清安姐弟,不露喜怒地对眼前的婢女道:“玉琼小姐想来是顾念在少君府上,才不愿多生事端。然而既是贵府手下的婢女失误在前,表达歉意应是要紧,而非还要先反问对方是何出身。”
大约是武人出身,赫连止的声音要比同龄的贵家公子们更深沉,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明明语气并不算重,但听进周围人的耳朵里却不禁打个寒颤。
“是、是……奴婢知错。”彩袖不敢抬头,闻言连忙转了个方向,朝着明玉琼恭谨行礼,“奴婢方才奉玉颜小姐之命前来采花,一时心急便没能看好身后婢子,哪知无意冲撞了皇亲。彩袖给小姐公子赔礼,望二位恕罪。”
听起来像是认错的话,可字里行间又是搬出明玉颜、又是满口“无意”……明玉琼深知对方依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若没赫连止的仗义执言,怕是仅凭她的身份根本叫不动眼前这位大婢女。她得知进退,更何况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婢子……看上去也很可怜。
“姑娘奉命替玉颜小姐办事,心中急切也无可厚非。”明玉琼定了定神,淡淡道,“既然话已说开,那姑娘便赶紧去忙吧。”
她没有畏畏缩缩,更没有提明清安方才说话是否恰当的这茬——面对仗人势的人,通常都敬不得一尺。
自从来了赤阜城后,彩袖虽跟着宗室主人一并蛰伏下来,可终究还是没受到气的。然而没想到碰的第一鼻灰,竟是从一个谁都没放在心上的皇亲小姐这里……不,彩袖宽慰自己:逼着自己低头的是赫连止,那可是赫连少君的兄长。
“多谢玉琼小姐,多谢上将军。”彩袖深呼,然后说完了言不由衷的话,便起身给跪着的婢子们使了使眼色,带上鲜花再次离去了。
光看背影,就知道她走得多不服气了。但明玉琼并不担心是否会得罪她及她背后的明玉颜,毕竟那边是宗室,被陛下知晓了去,也并无关系。
热闹停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各自散去。明玉琼走到赫连止面前,想要感谢,但不知此时此景该行哪般礼,便干脆欠欠身,真诚道:“多谢上将军为我解围,我们姐弟感激不尽。”
赫连止只是轻笑,拱了拱手:“玉琼小姐严重了。”他刚说完,身后的张谡便小声提醒:“上将军,该回去少君身边了。”
赫连央担心赫连止,府宅如此大,若太久看不见他会着急的。
“嗯。”赫连止点头,然后又抬眼与明玉琼道别,“玉琼小姐尽情观赏,我先走了。”
明玉琼伏身相送,明清安也躬身致意。
他们对赫连止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也不只因今日的一桩事。
赫连止确实离开有一会儿了——不过赫连央却并未焦急。她的全部注意都放在了不远处的明玉繁身上。只见那位玉繁小姐正挽着妹妹明玉璧的手,两个人就似寻常姐妹般——不,比寻常姐妹更显黏腻亲密,几乎寸步不离。耳边传来王后万流烛的感叹,直说自从父母相继过世后,玉繁小姐便如姐如母地照料着妹妹。
“还是少女的年纪,玉繁小姐便很不容易。”万流烛看着那两姐妹,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多年前,“巍王府上只剩她们二人,都还年幼,玉繁小姐便往宗主那儿勤走动,才得了宗主的怜惜。”
赫连央默默无言。万流烛不会偏袒谁,所说这些定是亲眼所见、亲身实感。也正因如此,她若说那位玉繁小姐是极不易、极体贴、极温和的人,那就代表差不多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包括……明清樊。
朝君殿下从旁出现,映进赫连央的眼帘。兴许就是冲着明玉繁去的,他很自然地站去了那人身边,不知听对方说了什么,先是满不在意地撇撇嘴,最终还